刘四依然每隔两天来送菜,他来的时侯我总是在院中坐着的,有时会与他闲聊上几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护国寺的小院一直都很平和安静,侍卫们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的谨慎严肃。刘四过来送菜,或者来人送日常用品的时侯,侍卫队长方晴山就探个头进来,像邻居家的大哥那样说笑一番.。

    刘四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谁都很和气,话不多但是很有分寸,所以人缘混的不错。送完菜,晚云也不再急着让他离开,后来还会留他下来喝口茶。

    “刘大哥可娶亲了?”晚云问他。

    刘四点点头,“娶了娶了。”

    晚云笑了两声,“看你就是个靠得住的人,嫁给你可是有福呢。媳妇是这长安城的人?生娃了没?”

    我拍了晚云一下,“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婆妈?”

    晚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刘四也低头笑了笑,“方队长也是靠得住的人呢。”晚云哦了一声,耳朵根腾地便红了。我看了一眼刘四,刘四也看了看我,相视一笑。晚云起身瞪了刘四一眼,红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往后厨跑了。

    晚云跑了,刘四便站起来对我挑了挑眉毛,我往四下看了一圈,迅速地踮起脚来在他面颊上轻啄一下。他笑意盎然地摸了摸脸,叹气道:“可惜贴了面具。”

    “你注意安全。”我退后了一步,看了看后厨的方向,生怕晚云突然跑回来。他却紧跟着上前一步抄着我的腰,柔软微凉的嘴唇覆了上来,挑开我的牙关轻轻一吮后便将我放开了。我捶了他一把,只觉得双颊热的难受,赶忙用手捂住降温。

    “刘大哥要走了?”晚云从后面走了出来,我怕她看见我现在脸红的样子,赶忙扭过脸去。刘四憨笑两声:“嗯,走了。对了,姑娘要的酒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等启封了小的就给您送来。”

    “姑娘还要了酒?”晚云瞧了瞧我,纳罕道。

    “天儿冷了,暖暖身子。”我漱了漱嗓子,脸上的热度总也褪不下去,索性站起身来径自回了屋。进屋倚在门框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忍不住笑了。

    刘四,这名字与他真是不搭。看着他一脸朴实憨厚的样子我总是忍俊不禁,颇为错乱。可是,能把这个和善谦卑的刘四与那个华贵飞扬的咄必联系到一起的,恐怕只有我了。

    长相不同,声音不同,身高不同,身形也不同,可在我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送菜的刘四时,我便知道是他,那是完全超出五感之外的一种感觉。

    什么理由都没有,他看了我一眼,我便知道了。

    于是,每到他要来之前,我便好整以暇地沏上茶,捧本书,等着那扇朱门被推开时的吱呀一声。有时,即便我只是远远地看上他一眼,捕捉到他那顶斗笠下细微的一点笑容,就会觉得开心。

    我不想问他,他来了这里突厥要怎么办;我也不想推开他,对他说不要为我冒这样的险。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实在无需我口不对心的矫情。我没有大义凛然的觉悟,只想着能看见他,等他安排好一切带我走。

    我这小院外有一层守卫,护国寺外也有巡岗,因着时局未定,作为京师的长安城无论是街巷还是城墙,皆是壁垒森严。咄必想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极难。

    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他抱着我,越过重重的阻隔离开这里。

    武德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一觉睡醒,我看着窗上厚棉纸透进来的薄光喊了一声晚云。好一会儿晚云才搓着手跑了进来。我看了看他额前湿漉漉的刘海,笑道:“外面下雪了?”

    “嗯,挺大的。阴了这些天总算是下来了。”

    “又在门口站了半天吧?也不怕冻着。”

    “哪有……”晚云抿了嘴不说话,手里麻利地帮我绾好了发髻,穿暖了衣裙,披上棉氅。我抱着暖暖的手炉推门出去,雪还在下着,地上匀匀实实地盖了厚厚的一层,院中只有一串脚印,是晚云的,从她的小屋到门口,再从门口到我的屋子。

    “还说没有?”我指着地上那串脚印,仰头大声道:“方晴山,你真喜欢这样一个笨丫头?”

    晚云急的跳脚,“姑娘你胡说什么啊!”

    外面方晴山大笑了两声,爽快地回道:“喜欢。”

    晚云的脸红的像枚柿子,冲到雪地里七踹八踹地把雪踢乱,抹掉了那串脚印。我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晚云站在雪中跺脚,“净拿我开心”说完又对院外喊道:“方晴山,讨厌死了你。”

    我笑了一会儿,渐渐地又笑不出来了。如果咄必有一天带着我走了,那这对鸳鸯要怎么办?

    忽听得院外有侍卫请安的声音,还以为是世民出征回来了,待循着门轴声响看过去,却见是建成带着风帽走了进来,便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万贵妃请了旨年前来上香祈福,我也正想看看你最近如何,便跟着过来了。”建成走过来随我一起站到廊庑下,仰头看了看天,“这雪怕是且停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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