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屋门便传来轻细的声响,我心跳得骤然快了起来,生怕这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直到看见闪进门的身形才放下心。(书=-屋*0小-}说-+网)

    依然扮成刘四模样咄必走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一笑。

    “可以走了?”我问他,“你拿来的那盏灯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是让人昏睡的沉一些。”咄必拉着我的手往屋外走,出了门,我侧头看了一眼晚云的房间,房里静悄悄的,透出豆大的一盏昏暗灯光。我有点歉意地低了低头,将咄必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咄必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跟我回突厥去,再不要跑了。”

    我抿嘴一笑,“当然,你便是轰我我也不走了。”他也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牙齿,手指在我脸上轻轻一掐,“再跑,我继续找你就是了。”

    正月十五硕大圆满的月亮已经挂在半空,雪地上银光点点,寒冷的空气中却仿佛流动着甜美,咄必手掌的温度如同暖阳,温热了我全身的血液。

    我被他牵着手,终于迈出了那扇院门。我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又看了看,舒心般地叹了口气。

    门口的守卫睡了一地,我走到方晴山跟前蹲下来,问咄必要了解药和薄荷膏。咄必迟疑着没有给我,我却对他笑了笑,“没事,你给我吧。我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

    方晴山眯眯登登地醒了过来,看见我先是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马上便觉出不对,挣扎着要站起来。咄必的一柄匕首适时地贴到了他脖颈上,我也没有制止,只是轻言细语地对方晴山道:“方队长,我这就走了。晚云在她屋里睡着。早上我问你时你说过她值得,既然值得便带她走吧。”

    方晴山瞄了一眼刘四,眼中神色复杂。我把解药塞在他手里,“我既不在这里,你也走了,秦王也不会太过深究你属下的失职,他毕竟不是暴戾之人。这是你与她唯一的机会。当然,你要想喊人报信也不是不行,由你自己定夺吧。”

    说完我站起身来,挽住咄必的胳膊,对他点了点头,“代我向晚云说一声抱歉。”方晴山手里抓着解药,有点茫然地看着我和咄必往外走去。

    出了护国寺便能看见西市热闹的灯火,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咄必在昏暗的巷子里扯掉了脸上刘四的易容,恢复了原本俊朗的相貌,粗布短打的衣裤也没能掩去那样傲人的神采。我定定地看着他有点失神,半晌,伸手过去捋了捋他的眉眼,叹道:“都已经习惯刘四的其貌不扬了,易容一去,倒好像捡了个便宜似的。”

    “以后有的是让你看的。再过几十年,不要嫌我老,不要嫌我丑。”

    “哪有男人这样说的。”我拍了他一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握紧,心稳稳地落到实处。

    正月十五最热闹的时候逃走,有人群掩护,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拉了拉咄必的胳膊,问他:“你怎么会联系到建成的?”

    “不是我联系他,是他找到的我,倒也吓了我一跳。”他往城墙上看了一眼,“今夜换防的时间他说会告诉你,可知道了?”

    “嗯,子时。时间还早,以后咱们怕是也没机会再逛灯市了,不如好好看一看。”

    咄必点点头,眼中尽是宽和宠溺,低头在我额上一吻,拉着我融进了西市的人流中。灯影绰绰,满街市飘荡着年节的味道,店口摊前都挂着各式的灯笼,暖暖的光被食物的热气蒸腾,映着行人喜庆的脸庞。

    “记得在高昌过年的那次吗?”我仰起脸来问他,“我一盏灯都没有买,觉得灯光太暖太幸福,离自己太远。”

    “现在要买了吗?”他笑吟吟地问我。

    我摇摇头,靠在他的胳膊上,“现在离幸福太近,再暖的灯也抵不上了。”

    他抽出胳膊来拦住我的肩膀,“错过这么多年,我还欠你一个婚礼。还有……”他促狭地一笑,附在我耳边道:“多给我生几个孩子,是不是就能把你拴牢了。”

    我脸一红,转过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他的眼底霎时溢满了快乐,看得我熏熏欲醉,仿佛是溺进了这天地间最美的风景中。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这是句很俗的话,这是个很俗的愿望。可是以自己的脚步跌跌撞撞地丈量过来,才发现这恐怕是世间最难的一条路。相爱,需要多少试炼才能认定这样的一心,要多少的信任才能笃定地牵起一人的手,相守白头。

    我越了两世,追了千年,才终于敢拈起这句话轻轻地放在心里。

    “看那盏灯。”我拉着咄必凑到一个摊子前,指着一盏挂的很高的莲花灯。这灯很特别,白绢布绷的灯罩十分素净,在一片色彩艳丽的灯市中反而打眼,花瓣姿态舒展,栩栩如生。莲花下还挂着八角的故事屏扇,画着佛教故事。

    我转着那八角的故事屏扇给咄必看,一边说道:“咄必,你相信有轮回转世吗?”

    他点点头,“原是不信的,可我现在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我的指头,“听说缘定三生,前世、今生、来世。李潇,等我这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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