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境。

    人生至此,当有一方停留!

    天空是有限的,界限被名为“朝闻道”的名剑划出。晴空霹雳,是灭世的雷霆。万物的裂隙,都因此剑而生。

    那极致的杀力,将方圆数千里的空间一瞬间撕碎。

    一剑山岭平!

    无数分解的树叶,无数尖啸的鬼物残影,漫天飞舞的埃尘,坠入虚空的晚秋。

    陆霜河的朝闻道,为混淆四时、不分日夜的陨仙林,带来了肃杀的秋意。

    在一切破碎的残景里,姜望站着,按着他的剑。

    长相思仿佛没有出鞘过,他仿佛没有动过,但所有锋利的剑意,在靠近他之前,就已经被斩碎。

    陆霜河斩出破碎天地的剑。

    他的剑斩碎这种破碎!

    陨仙林中的景物,总是逃脱不了压抑。此刻旧景如凋叶,片片飘零。

    在不断破碎又不断复原的空间碎景里,姜望按剑独立的身影,像是唯一不变的永恒。

    剑意和剑意在互相割裂。

    一瞬间已有千万次交锋,在千万次交锋中他一抬眼——于是看到了那白发披肩的男人。看到那双眼睛,一如儿时初见,一如曾经无数次梦中惊醒。

    这双眼睛好像是永远都没有情绪的。

    “你的剑里没有恨。”姜望情绪莫名:“我以为你会恨我。”

    陆霜河将朝闻道握回手中,他和姜望之间,存在无数空间碎片坠跌的深渊。他平静地道:“我们无怨无仇。”

    两个人分立两边,如在苦海两岸,姜望说道:“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我的确杀了你的徒弟易胜锋,还杀了你的师姐天机真人任秋离。”

    “剑器是为杀人而生,杀谁没有本质区别。”陆霜河道:“但分强弱。”

    姜望眼神复杂:“你拥有你的道理。你每次都在展现你的道理。”

    “但是你从来没有听过。”陆霜河说。

    “你也并不在意我听不听。”姜望道:“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不知该赞还是该叹。”

    陆霜河看着他:“当年我带走易胜锋,没有救你,你恨不恨我?”

    姜望道:“一度恨过。”

    陆霜河道:“因为那时候你还很弱。现在你就知道,你没有恨我的理由。”

    姜望摇了摇头:“当时我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你引出了易胜锋的恶念,导致了我的危险,并且选择漠视。我没有恨你的理由吗?只是你觉得没有,因为你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

    陆霜河面无表情:“你想说我是错的?”

    对于这场决斗,姜望总认为自己不是很在意,但还是在局势这么复杂的时候走过来,来到陨仙林。他也问自己为什么。

    现在他想明白了。

    他不是在赴一场绝顶的会,他是在赴儿时的约。

    “遇到的人越多,经历的事情越多,我反倒越不敢像当初那么简单地判断对错——那是一个太没有耐心的我。”姜望将长相思握在手中、横在身前,给予陆霜河最大的尊重:“我只能告诉你,与你不同的我,已经走到比你更远的地方。我这柄有情的剑,已经比你无情的剑更加强大。别的都是你自己的感受。”

    陆霜河没有说更多的话,在凋碎的空间里,向姜望走来:“那就让我看一下,‘更远’在什么地方,‘更强’是什么样子。”

    他每往前一步,他的剑势就锐利一分。

    已经抵至洞真极限的杀力,还在不断地凝聚,不断地拔高。

    天地是一支鞘,他本身即是代表极致杀力的那柄剑。

    从南斗星辰一路杀出来,从小世界杀到大世界。

    前进的过程是开锋的过程,仿佛是因为他的前进,才有天和地的区分——

    他斩开了这一切,他仿佛杀力无穷!

    姜望看着他。

    是儿时仰望纵剑青冥的梦。

    是洞真顶峰上的后来者,眺望先据此巅的人。

    一直等到陆霜河的杀力堆到极致,他才松弛地把住剑柄,轻轻一带——

    仿佛开闸放洪。

    是剑要出鞘,而不是他要杀人。

    早就按捺不住的长相思,几乎是飞出鞘外。咆哮不止的剑气,如虎啸龙吟。

    姜望的心情却是平静的。

    他的心神在跃升。

    在镜映历史里未完的那一剑,在越国出鞘就镇伏钱塘的那一剑,现在出现在陨仙林中。

    这是它第一次完整地体现在这个世界,且比镜映历史里未竟的那一刻,又强大了许多。

    他的剑斩出了岁月如歌,是历史的长河浩荡奔流。潜意识海拟化出无数长相思剑下的亡魂,奔涌在历史长河的碎片中。

    庄承乾、庄高羡、张临川、犬应阳、靖天六真……或高歌或狂呼或痛哭。

    此一时真正做到了“心与意合、念与真一”,一剑斩世斩意斩念斩身。

    这一剑也将他的过往,交予陆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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