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以为敬服:“臣,领命!”

    魏玄彻拍了拍他的臂膀:“朕有将军,方有河山之重。若无将军,虽万疆不能自安。万事小心。”

    那仿佛容纳日月的袍袖一卷,他便消失了身形。

    而立在校场中央的吴询,只是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

    他抬头,就如山峰矗立的过程。漫长时光的累聚,都堆叠在这清晰的瞬间里。

    偌大的校场,此时只有这一尊顶盔掼甲的身影,右手拄青铜长戈,左手按住大邺剑柄。那高悬天穹与旭日并举的虎符,缓缓沉落他面前,释放着厚重如山的威严,等待着他的军令。

    “击鼓,聚兵。”他开口道。

    这声音并不高亢,但下一刻,便得到山呼海啸的应声——“武!”

    咚!

    咚!

    咚!

    力士击鼓,声传万里。

    整个晚桑军寨,营门尽开。甲叶撞甲叶,哗啦啦叠声如潮。步声叠步声,发出沉重的回响。所有寨中武卒,都迅速向校场聚拢。

    而在整个魏国范围,亦不断地有军寨升起战旗、推开大门,一队队武卒集结起来,凝聚兵煞,跃如惊龙,径投此地。

    若有人以魏地为沙盘,居高而瞰之。当能见得尘烟滚滚,血气如炽。

    四面八方,群龙聚首。天下武卒,尽赴晚桑!

    万军相会,正是兵家的舞台。

    吴询独立在校场中央,在这时只是仰头,静静看着天空。

    他是当代“兵形势”的代表人物,他是当世绝顶的武道宗师,他默数时间的流逝,感受兵势的累聚,而后在某一个时刻,抬起他的军靴。

    天穹骤暗,日月不光。

    他一抬脚,便遮云蔽日。一落足,已至天尽处。

    登顶武道绝巅的这一步,竟然如此轻松。

    作为诸天万界的中心,现世之极遥不可触,他却已经走到极限高处。

    轰隆隆!

    魏国高穹万里滚雷。

    咚咚咚咚咚咚!

    膀大腰圆的军中壮汉,裸露上身,握槌击鼓,鼓声愈促。

    哪里分得清雷声鼓声?

    或许它们本就是一声。

    长河亦在咆哮,天边云海翻涌。

    又哪里分得清是现世为新成的绝巅而颤鸣,还是吴询的军令,唤醒了山河?

    大魏武卒只知晓,他们的大将军,正击鼓聚兵。

    在吴询登顶超凡绝巅的这一刻,他抬起左手,翻掌一压——

    于是鼓声止,雷声停。

    偌大的校场,已经是满满当当,长戈如林。

    整个晚桑军寨,三个五万人校场,全都填满了武装到牙齿的武卒。在军寨之外的空地,还有大批的武卒列阵。

    聚兵鼓响,千军万军赴将旗。聚兵鼓停,原地结寨,就势成阵。

    在魏国,以“武”为名的军队,传说中的“魏武卒”,究竟有多少人?长期以来,它的真实数字,都是魏国的最高军事机密。

    人们只知道魏国朝廷每年海量的投入,尽在此军,三十年如一日,以至有“国库乃武卒私库”之怨名。

    今日的晚桑军寨,大概是一次宣演。

    举魏国之力,三十年经营,通过层层选拔,一次次淘汰,能够留下来,享受国家最高军俸待遇,举家受荣,而得称名“武卒”者——计二十万之众!

    二十万武卒,今日聚在晚桑。

    血气在高穹汇成了海。

    晚桑军寨最高的两座了望楼,东西遥对,竖起了两杆大旗。一杆曰“魏”,一杆曰“大将军吴”。

    劲风吹,大旗展。

    吴询立在空中,身姿挺拔。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点将台。

    “这个地方叫‘晚桑’。日出于东隅,日落于桑榆,当落日的余光洒落在桑榆之间,女人在房间里升起炊烟,垂髫童子光着屁股回家吃饭,忙碌了一天的男人,扛着锄头,踩着田埂,从远处走来——晚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二十万魏武卒都静默着,军寨上方只有一个声音,大将军吴询的声音。竟然十分祥和。

    但在下一刻,这种祥和就被撕裂了。

    他说道:“在道历三九二一年,也就是八年前,在晚桑镇,也就是我们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土地。有一个名为张临川的邪教教主,血屠了这里。杀尽此地三万六千三百七十七名晚桑镇镇民——我大魏百姓。日落桑榆,再也没有炊烟升起。”

    魏国大将军的声音始终不高,他就像是很平常地在跟你们讲一段历史,很平常地感怀,很平常地难过,而这样说道:“张临川已经伏诛,无生教也已经覆灭。晚桑镇三万六千三百七十七人的骸骨,早就入殓。晚桑镇也被推平,建成了现在这座军寨。但是——”

    吴询的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静默的武卒:“但是他们的魂魄,被张临川作为祭礼,献给了邪神。他们的死因,是灵魂被生拔出来。无论男女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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