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石渊之下无边无底的黑雾。

    雾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心跳声。

    那心跳声庄重浑厚,自有巍巍山峨之意!

    那心跳的频率并不快,自百里安与沧南衣的神识进入这宫灯内世界后,跳动了一下,便再无了声迹。

    世间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百里安此刻震撼的心绪。

    沧南衣她竟然将‘心脏’封印在了一盏灯中?!

    更令他震惊不解的是,若当真如她所说那般,自百里安踏足忘尘殿的那一刻起,她竟当真起过如此轻易将‘心脏’交出给他的想法。

    简直匪夷所思!

    既是如此,她既然能够如此轻易交出将臣‘心脏’,视仙尊神明法度于无物。

    那么,这数百万年以来,她日日封印将臣‘心脏’的意义何在?

    沧南衣红衣乌发立在乱风之中,领口雪白,丝丝缕缕盘曲如妖的灰黑迷雾在她的周身萦绕着不散,整个人好似若隐若现地被笼进了一个迷雾的光景之中,模糊迷离又神秘至极。

    唯有迷雾之中,那双清贵眉眼清晰而分明。

    雾色里,传来音调沉沉极是好听的嗓音:“本座说过,你有慧根,只是可惜了。”

    百里安这才反应过来,那夜娘娘口中‘可惜’之意是什么?

    他无奈一笑,道:“娘娘话中深意,在下属实难以参透。”

    沧南衣提灯行雾来,淡淡一笑,道:“可是后悔了?”

    百里安平静说道:“如今知晓娘娘用意,为时晚矣,既晚矣,懊悔已是无用,我既无法从娘娘手中取回将臣‘心脏’,自是缘法未至。”

    沧南衣睨眸:“倒是会说话。”

    自今夜踏足这忘尘殿中来时,尽管她还是一如既往给人一种玄而又玄高深之感,可百里安却逐渐已经抓到了这个女人的节奏与微妙的喜好。

    她不喜与人谈判,看似平静淡然,却能够时时占据主导地位,他与其耗费心思与她周旋,盘算她心中作何想法。

    倒不如将所有问题一并推过去,将自己的一切算计想法毫无城府地摆在明面上来说事。

    嗯……

    这么听起来,有些傻耿傻耿的。

    不过也不妨事,娘年若是喜欢这种调调,他也能配合演下去就是。

    百里安抬眸,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很是诚恳说道:“那不知今日,这缘法是否已至?”

    沧南衣挑了挑眉,果然不见任何动怒之色,微微一笑,将手中古灯抵出,道:“缘法在你。”

    好说话得一点也不像是打算仙魔势不两立的昆仑神主的样子。

    百里安自知方才在忘尘殿中对她种种所言有多幼稚可笑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娘娘给予我的一次机会吗?”

    沧南衣眼中似无机会之说,只淡淡一笑,道:“你若想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行。”

    转瞬即逝的机会那才叫机会,错过了,却还巴巴在原地等着你的机会,却远不是你想的那般好了。

    只是这一次,百里安却并未像第一次那样,出于谨慎的心理,将这次‘机会’拒之门外。

    尽管知晓此灯不好接,但百里安还是伸出了手,接住了那盏灯。

    当他手掌触及那古灯瞬间,石渊黑雾之下的心脏再次震动,雾色骤然大乱。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存在。

    沧南衣没有骗他,将臣的心脏当真就封印在这盏灯里面。

    只是掌心中造型古朴老旧的油灯在他接过瞬间,化成了一枚金刚降魔杵的模样。

    微微灯火,燃于握柄之中,透过肌肤,可以感受到一股圣然的温暖之意。

    百里安对这气息并不陌生,他猛然抬首,眼眸大睁地看向沧南衣:“此灯……”

    沧南衣眉眼矜贵,垂眸淡道:“此灯乃是本座一缕心魂之火所化,你若想要解封带走将臣的心脏,本座心灯不灭,你便永远也带不走这颗心脏。”

    百里安握住那枚降魔杵的手掌微微一震,他表情呆滞,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

    灯境之中,幻雾重重,荒草遍地,朽木丛生、有不知多少年的老松盘踞于缝隙之间,处处透着荒凉于落败,沧南衣置身其中,却给百里安带来一种深海般的感觉。

    她垂眸看着百里安,像世间最薄最利的刀刃悬于雪石间,安静却又带着清冷的锋芒。

    只听她平静问道:“少年,你可敢以身弑神?”

    圣人胸怀大度,机会可以随时给。

    至于能不能承载得住这机会的因果之业,那就全凭本心了。

    百里安承认自己此刻生出一种宛若被逼得临近悬崖深渊的窒意感来。

    哪怕此刻她依旧满腔慢调,姿态宛若游戏人间,好似玩笑。

    百里安捏着降魔金刚杵的手指紧绷到关节发白,他沉默两息,最终也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去,咬破之间,血滴成羽,没入那降魔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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