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咬牙,下颔绷出清晰的肌理,梵殊真人本就严厉的面容上,那两道法令纹愈发深楚。

    责备之言已将宣之于口,可她对上小山君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眸,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意漫上心头。

    到了最后,那斑驳不清的情绪最终只是化为幽幽一声无奈的轻叹。

    “世间之事,事在人为,这恶魂钉虽是万法无解,可这世间能人者居多,只要肯下苦功夫,未必无法寻得一线生机。”

    小山君手里叼着一只紫狼毫,趴在桌案上,噘嘴说道:“可是人活一世,本就事事不易,何必将自己活得这般辛苦。

    正因为孤注一掷、费尽心思,便是本心不愿,却也不得不因为这份希望对一些毫无希望之事强行生出期待之心,苦苦挣扎之下,却发现自己无力改变任何事物,岂非是亲手打碎自己种出来的期待与希望,这样的结局比一开始就做好觉悟等死还要残酷悲惨。”…。。

    “既然努力注定是无用之功,又何必要废这种气力。我生来就是注定着一生既不稳定,也不健康,所以为自己求得须臾安稳,也算是我做出了努力,不是吗?”

    梵殊真人并非反驳,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小山君,沉声说道:“小山君身份非同常人,你生来肩负不凡的命运,你定要相信自己,欲做精金美玉,定从烈火中煅来,黑夜将尽,必见晨光。

    纵然自己的命运如何绝望不堪,只要你肯努力,终会有战胜遥不可及未来明日的极限,立志用功如种树,方其根芽,尤为有干。极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待你诚心相守,必有花开结果之日。”

    小山君手里摇晃的笔杆子骤然停顿而住,这类喋喋不休的大道理,这几日下来,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只是今日她却是第一次同梵殊真人说这些。

    她心思眼儿尖,方才她分明捕捉得真切梵殊真人眼底的那一丝愧疚。

    这可真是个奇儿事了。

    这位无愧于天地六道,行走苍茫大道,以苦行问世的僧修,对她存有不忍怜爱之情倒也罢了。

    她天命于此,怨不得任何人。

    她何以这般愧疚?

    真正算起来,害她如此,恶魂钉入心的罪魁祸首也不过是那与仙族势不两立的魔君。

    这位梵殊真人刚正不阿,奉行大道,怎么看也不像有与魔界勾结的样子。

    所以……她是在愧疚些什么呢?

    “有人生来便是精金美玉,何须要受那烈火锻炼之痛,我瞧着,此番是君皇娘娘的圣令下达的好,为小殿下寻一名良师,只需为小殿下稍稍点拨,解了这身病体沉疴之症,想来日后便是天高海阔全任鸟飞了。”

    一道突兀的嗓音自院外传来,打破了学堂间的安宁。

    此刻,天色尚未大亮,并未到真正开课论道之时。

    而学堂之中,尽是女官们无声来来回回忙碌准备的身影。

    学堂之外,本不该在这时候来这么多仙客。

    只因小山君收徒,事关重大,人人唯恐落了机会与下乘,便早早相守提前来到这春秋宫中来。

    只是课钟未响,这些仙客们又是守规矩的,在梵殊真人也不敢造次,便耐心等候于学堂之外,并不敢打扰此间安宁。

    故此,这道打破和谐的嗓音的主人,不请自来的造访,也就显得有些突兀无礼了些。

    学堂的院门未关,只见一道身影自远山乌云压盖的天色里乘风而下,就这么直径越过比他来早的众多仙客,便出现在了这间学堂之中。

    尚未观清此人模样身影,光是凭这插队的行径来看,此人的举止却足见轻狂之意。

    小山君书案之上好不容易铺好的宣纸在这一阵劲风之中骤然吹乱纷舞。

    来者气势这般不客气的高调,小山君的面上却是丝毫兴趣不显,仍旧一副抽去的脊骨的疲软模样趴在书案之上,惫懒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还未睡醒尚在打盹的小老虎,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来者。…。。

    反倒是梵殊真人,面上复杂心绪一扫而空,恢复冷漠刻板的严肃模样。

    她抬眸目光沉沉望去,只见来者虽立于沉闷压抑的学堂之中,却身如庭中芝兰玉树,举手抬足春风得意,锦衣绣带,端的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

    他气势十足,可模样年龄看着却不是很大,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面容生得还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稚嫩之意。

    他着一身紫锦织金的华服,外罩乌金斗篷,怀中抱剑,一身尊贵打扮,不似仙客,却似凡尘王朝里的天潢贵胄。

    那少年目光简单地在学院之中轻轻扫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落定在趴在书案上的小山君身上,随即展颜一笑,他用怀里的剑放在小山君身前案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两下。

    “小殿下,七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本君?”

    他面上含着灿烂笑容,可行止到底却是显得有些无礼不知身份了些。

    小山君眼皮子抬了一下,上上下下将这无礼的少年打量了两眼,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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