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在了石壁上,鼻血长流,嘴里一颗如弯钩般细小尖锐的獠牙带着血花从嘴里头崩了出来。

    沧南衣于水中立如翠竹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她似是闷声一声,比起百里安这副惨烈模样。

    她却不过是以一只手掌捂着自己的鼻子,有丝丝缕缕的血迹从她玉白的指节里流淌出来,似蜿蜒的红线,颗颗莹红的血珠溅落在冷泉之中,当即就晕散开来一抹绯红的丽色。

    她微微眯起的眼眸深邃。

    忽然间,自殿外山间里灌进的风呼啸而过,殿外檐牙下悬挂着的八角宫灯明灭摇晃,影影绰绰的光影犹似天上浮云,一片片沧南衣那张静美如画的脸上掠过。

    疾风自她山雪间吹来,拂得逆发飘忽,她目光冷极幽极,抬起手接过迸飞在空间里那颗带血的雪白獠牙。

    这小子,能够伤到她,倒也真是有几分本事了。

    她眼带凉意地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擦去鼻间洇晕的血迹,淡淡说道:“你倒是好大的气性。”

    百里安鼻子唇齿间不断流淌着血水,便是以手掌捂都捂不住,分明逞凶斗狠下死手的那个人是他,可此刻他却像是委屈可怜被欺负惨了的凄惨模样。

    他两只手捂着嘴巴,眼眶泛红,也不顾自己身体东倒西歪地狼狈坐在水里头,一抬脖子,眼神凶狠之余又带着几分诉控的委屈,模糊吼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下的仙权者们,越是以为自己执法公正维护苍生正义,就越是会胡乱怪人!我上山这般久了,何时干过一件坏事了!”

    沧南衣一张脸淡得看不出息怒,“哦?你的意思是,你没打算干坏事?”

    “我干了什么坏事?我能干什么坏事!不是你把我讨要过来的吗?!

    你既然这般稀罕那恶妖一族,又为何要将他们封印在黄金海中?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吗?世间哪里有什么恶妖?不过皆是妖仙一族的先辈英魂受到饕宴魑煞之气所污染而遗留的妖族后代罢了!”

    沧南衣心中一惊,面上诧异之色难以掩饰。

    这小子竟聪明至此,连这黄金海百万年来最大的秘密都推演出来了?

    这话……若是落到了仙尊祝斩的耳朵里去,他怕是当真要留他不得的。

    “你既然知晓这其中隐秘,为何不将恶妖一族交给吾,反而将之私藏起来?”

    “交给谁?”百里安好似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面上嗤笑了一声,含含糊糊地说道:“交给沧南衣吗?”

    沧南衣:“……”

    所以他想直呼其名无礼到什么时候去。

    这样,还不如乖乖巧巧地唤她娘亲呢。

    “交给沧南衣有用吗?我辛辛苦苦藏在昆仑山这么久,若是把恶妖交给她那个不长眼的坏女人,她必然是知晓我已经悄悄炼化了祝斩的月光锁,她肯定又要变着法子来镇压折腾我了。”

    坏女人?

    沧南衣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微挑。

    这小不点怎么性子同她有些像,若是谁待他不好,那就是没有道理的坏。

    沧南衣失笑道:“吾早就知晓你恢复修为一事,又何时镇压折腾过你,这坏女人的名声,担得未免也太过冤枉了些。”

    “不,她那个坏女人才不冤枉,我才冤枉!”百里安使劲摇头,神情恶狠狠地想她告状说道:“你不知道!她总是罚我跪,让我跪雪地,拿我的狐狸小蛇威胁我,还每天晚上让我读书,读得我脑袋都快裂开了!她又懒又坏,不是好人!”

    又懒又坏又老的母老虎。

    很好,今夜她在百里安这里一次又一次的接收到了全新的自我认知。

    全是新鲜词,多稀罕啊。

    “可即便是这样……”

    百里安嗓音忽然变得轻缓下来,他垂下泛红的眼眸,轻声说道:“即便如此,我觉得她依旧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沧南衣心中一动,眼眸轻眯,但很快舒展成一个淡然的弧度。

    “那你可真有本事,藏得极好,既是将吾视为长辈,竟是叫吾没看出半点来。”

    百里安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自顾自地说道:“我知晓她一人独守黄金海,独自面临大乱潮音的大恐惧有多不易,亦知晓她守护得了昆仑山,却无法改变妖族那反反复复,永远到不了底的绝望命运,她像山一样孤拔地站在尘世间万载岁月,看似强大,却早已失了故人,是个无根无源的可怜人。”

    “可怜?”沧南衣望向百里安,眸光漆邃难名,高深莫测得竟是有些可怕,“你竟觉得吾可怜?”

    “成为昆仑神主,万世圣人的代价是必须要学会不知苦痛,不顾死生,这样的人,永远也不知热闹为何物,她承担着的苍生命数明明是那样厚重,却必须轻描淡写的活着,便是镇压黄金海,也要她亲手为之,这本就既残忍又可怜。”

    百里安垂了眼眸,瞧不太清眼底的神色,轻轻说道:“所以我……想帮帮她。”

    沧南衣神情微顿,生平头一次,对某个词汇感到迷惑茫然。

    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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