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要卖弄玄虚的意思,他托起蜀辞的身体,用脚勾出一张藤椅,身子放松地倚靠在上头,抱着蜀辞一边晒太阳,一边悠闲地解释道:

    “在蜀辞你同我说世间有紫魔蛊这种东西的存在之后,我也是有时候在做功课的,紫魔蛊,食人内脏心魂,寄宿人体躯壳之中。

    占有宿主的一切记忆、身份、能力、修为,世间最亲近的人,都无法辨别他们的异样与不同,利用叩灵仪式,的确可以断减娘娘的香火与信仰,但想要借此行径杀死她,却是远远不够的。

    到了娘娘这般境界修为,哪怕世间有一人知晓她的存在,对她心存信仰,她都可以维持不死之身。

    而昆仑净墟之中的千万妖仙子民,却只是信仰娘娘的种族之一,除了昆仑山中,人界、灵界、仙界、乃至是魔界,甚至都有娘娘的信徒,他就算让昆仑山中所有的妖仙子民都成为了紫魔蛊的宿主躯壳,断了娘娘的主要香火,可这就一定能够有十足把握,完成他的弑神计划吗?”

    尚昌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紧张问道:“所以这与邪神有何干系?”

    百里安说道:“将神灵拉下神台最有效的方式是什么?是信徒的被判、摒弃信仰、信念崩塌、多年信仰功德在一瞬间化为利刃,反向刺伤过来的时候,才是最为致命的。

    身为娘娘的信徒与子民,他们心中每一分对娘娘的动摇、怀疑、到背弃,那才是真正的致命之刃。”

    百里安懒悠悠地摇着藤椅,目光变得十分幽远,淡淡道:“如今整个昆仑山中都在流传预言着,娘娘劫期将至。

    那这劫期,究竟为何物?因何而起,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劫难法子,如今看来,不外乎是信仰的背叛,所带来的香火功德反噬,为娘娘亲手哺育起来的千万子民,若是在瞬间视她为敌,再如何强大的圣人,也不再坚不可摧吧?”

    娘娘的劫期,便是源自于自己子民的动摇与不信任,最后所化的怨恨。

    众叛亲离,背道而驰。

    是仙是魔,从不在于自身,而是在于世人拥立你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而紫魔蛊只能够食人内脏心性,虽说心魂不全的状态下,容易听信人的蛊惑,可若是信仰坚定入骨,不受言语外力蛊惑之人,也大有人在。

    何以这擎翱真人就如此信誓旦旦,仅凭仙界创造出来的禁物就能够万无一失地将娘娘杀死?除非……”

    “除非?”尚昌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百里安瞥了他一眼,嗓音忽然压低,缓缓道:“除非,他是在以邪神的诅咒之力养出的紫魔蛊。”

    尚昌脑子轰然一声,身体却是一点点地冰凉了下去。

    百里安接着道:“他如此深信自己的紫魔蛊能够让昆仑妖仙子民摒弃信仰,收集众多子民妖仙之怨集结成为这预言之中的劫期,自是有着完全的准备,只可惜我并未亲眼见过守境者们,无法确认他们体内的紫魔蛊是否存有邪神的诅咒,不过直到今日,他奉以一盏精血……”

    百里安抬眸,淡淡道:“我说他精血之中有陷阱,并非是指他在血中种有紫魔蛊,而是做为邪神的许愿灵徒,便是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他的鲜血之中,早已有了邪神的气味。”

    最后一句话,宛若直接给尚昌打上死刑了一般,他双目无神的瘫软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难怪……难怪近年来山中人心浮动得如此厉害?若是身为娘娘的子民,信仰破碎,那无疑是一道道极为沉痛的伤害。”

    “不止如此。”蜀辞打着哈欠,竖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淡淡道:“被邪神诅咒之力养大的东西所污染,心性自是大为改变,妖仙一脉,本是远离红尘俗欲,心思澄净,难起争怨之心,这一点,吾辈早年间可是深有体会。

    直至近年来,你看看你山中这些妖仙弟子们,争强好胜,逞凶斗狠,以大欺小,与人间那些尔虞我诈权利场上的斗争之人何其相似?

    而沧南衣承担起十万大山的命势,以及全族人的气运因果,若是名下子民一人作恶,其业罚便会落在娘娘一人之身,千万人之恶,都算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在逼她成魔啊。”

    而这个女人,她永远不可能成魔,故此,形成致死的劫期。

    “紫魔蛊食人心魄,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再加上邪神诅咒的蛊惑污染,宿主会变得敏感、易怒、猜忌、甚至伤害至亲之人,这皆为原罪。

    唔……如此想来,此次沧南衣这个老女人的劫期,当真是难渡了。”

    蜀辞嘴里带着奚落的语调,可眼底却并无任何幸灾乐祸之意。

    尚昌绝望:“此事……当真无解吗?”

    这根本就不公平,娘娘背负万人业,又要背负万人恶。

    关于真祖邪神之事,神主傲青无辜,可娘娘何辜?

    黄金海,六道不守之地,十大禁,妖神,尸王心脏,哪一个不是牵系命运的职责。

    他若怨恨命运不公,自当去寻对他不公对待的仙尊祝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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