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眉梢一挑,道:“那就不妨再看开一些。”

    语罢,他起身抱起案上那堆积的一卷卷古书,在沧南衣的目光注视之下,稀里哗啦竟然尽数倒入那炭盆之中。

    沧南衣眉角一震,一改那慵懒的模样,身子慢慢坐直,但很快她绷直的身体又慢慢放松了下去,倚在床栏间轻笑了下。

    “敢一把火烧了吾这昆仑秘卷篇的,放眼整个六界,也只有你一人了。”

    这昆仑神卷六篇,便是当年父帝在世时,都曾多次找她讨要未果。

    如今若是知晓给这小子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这昆仑神卷乃天下奇篇,其珍贵程度可谓是意义非凡。

    再看到百里安一把投烧进去的时候,饶是沧南衣,也一时之间难免心神震荡的一下,但随即想来,这奇卷也好,神篇也罢,一熔烈火,与这世间柴木又有何分别。

    若是注定要断代传承,一同化为灰烟倒也算风雅。

    见沧南衣这副丝毫不动怒的上善若水的模样,反倒是叫百里安大感惊讶。

    随即他笑了笑,道:“娘娘,牛肉粥好喝吗?”

    话题隔了这么久,才来问食物如何。

    沧南衣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倒也还是不错的。”

    百里安道:“娘娘不如从今日起,看开一些,舍了这一身圣人皮囊,做几日普通人如何?”

    沧南衣意识到百里安这句话并非玩笑,她平静问道:“你待如何?”

    彼时,殿窗之外,夜雪忽盛,吹得窗子大开,如轻银般的雪花纷纷洒洒倒灌入大殿中来,松软湿润的雪花杂夹着细密的冰粒子,迷乱人眼。

    沧南衣下意识地想要裹紧身上大氅眯起眼睛,尚未吹至她周身的风雪却是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下。

    百里安站在床榻前,密密飘着如织成一面白色大网的雪花吹到这里却是被他身体尽数隔绝挡开,丈远就自动左右分开,铺洒在大地深色的地板间。

    少年立在拂得轻扬帷帐里,斑驳的光影和风雪在帷幔的间隙里透过来,吹拂起他细软轻柔的银白长发。

    他抬起手掌,为她遮去一片雪光,轻笑的面容里,映在这清光照雪里,如泉水般清冽。

    “娘娘以圣人独身,撑起昆仑十万天地数百万年之久,如今只争个朝夕,做个凡人如何?”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娘娘头上这片天地,此刻我替你撑上几日如何?”

    窗外大起的风雪,终究是片尘未沾及她身。

    沧南衣不动如山,眸子幽暗。

    但对于百里安这肆意妄为的发言,终究是未出言驳斥。

    ……

    ……

    君皇乘荒的婚期定得很是仓促,许是嗅到了来自真仙教那不同寻常的危险氛围,几日笙歌荒唐后,水神殿内的宫人们便开始忙前忙后,置办君上大婚了。

    比起十四万年前的那场婚礼,可谓是仓促捡漏。

    甚至连礼殿之中,那些尚未拆及舞女所用的名贵地毯香炉都未来得及换下,焚香之间,不同的女儿香弥漫于殿中,久久难散。

    花团锦簇里,偶尔还能寻见一两支金钗玉环,女子云鞋。

    鹤延观观主一大清晨起来,就被来自水神殿内的司仪女官们摆弄来摆弄去,身着复杂沉重华服,头带厚重发冠,重重幕帘之下,是绯红的盖头。

    她步步行于礼毯间,纵然偶尔踩着一两件硬物,也全当是仙童挥洒的莲子干桂圆,并未深做他想。

    君皇大婚,当为普天同庆。

    然此方天地,为一剑封死,虽可见天地,却难感天地。

    偌大到底水神殿,终究是未能如同乘荒所想那般宾客满堂,四方来聚。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君皇乘荒心中仍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不愿让众人知晓他与沧南衣合离的事实。

    他虽心知,沧南衣对他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而他……纵有爱美之心,可在这宛若高山仰止的存在面前,他始终难以将沧南衣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

    可他毕竟再昆仑山中生活了十几万年,早已将此处当做了自己的半生归宿。

    一旦他合离之事公之于众,他知晓,仙界之上,未必有他的容身之处,而他,就仿佛成为了一个流离失所,不知所归的仙神。

    众仙不知沧南衣与他合离之事,他纳娶天妃,自然在他们眼中,就成了一种不识好歹的行为。

    昆仑与水神一脉联姻,本就是下嫁。

    娘娘明里暗里做了多少给他擦屁股的事儿,六道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时这般时刻,娘娘性命危在旦夕,他却再次纳娶侧妃。

    纵然大家能够理解君皇乘荒是出于怎般惶恐的心境,又是怎般的理由来置办这场婚礼……

    虽说事出有因,可外界那些有声望的仙人们却是看来,只觉他此事做得过了。

    当年参加他的婚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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