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位置,却已将它在心中描摹万遍,知道第九条龙的第三根獠牙上有一道裂缝,知道戏珠的碧玉珠中间有一点淡黄的瑕疵。

    一步跨出,这些年苦心筹谋,翻覆生死,至此终结。

    他微笑。

    上前。

    轻轻、稳稳、坐下。

    底下似乎人人呼吸一紧,像干燥的肌肤落了一滴水,扯出点紧张的细纹。

    沈梦沉安坐,宝座龙头,在他肩上幽然生光。

    他浑身戒备地坐下来,一坐定便已经确定,这座椅上下浑然一体,自己已经施加了几分力道,整个龙椅都没有任何内部细微运动,说明没有机关。

    君珂似乎有点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

    沈梦沉也微微吁了口气,似乎也有点失望——失望这胜利来得太容易,失望这步步为营的小心终究没派上用场,失望这最该设陷的宝座,竟然真的毫无动静。

    这让他有点恍惚,有点好笑,觉得自己这许多年风浪经过,竟变得越发胆小。

    抬起头来,身边右侧是君珂,左侧是沈榕,天下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人,竟然都在身边,恍惚间便突然想到“团圆”。

    何等奢侈的字眼,这一生从未敢想象,哪怕如今这一霎团圆看来虚幻,好歹总算有机会想上这么一想。

    他的心忽然抽了抽,有点痛,痛过之后有点软。

    “母后。”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有点软,绷紧十数年的精神,在抵达对岸的此刻,终于自动松弛了些,他含笑望向沈榕,“请坐。”

    沈榕眼眶湿润,报以一笑,看了看身下椅子,终于微微抬起下巴,款款坐下。

    在她坐下的那一刻。

    君珂忽然站起!

    她站起,沈梦沉立即转头看她,沈榕视线被沈梦沉挡住,犹自未觉,正好坐下。

    臀部刚刚接触椅子,全身的重量一压上去,隐约便是极低极低的“嘎”一声。

    “嚓!”

    这一声低到极致,也快到极致,刹那间金光耀眼,九龙把手弹开,两道弧形的光芒,如虹桥于天际乍现,瞬间交错,在沈梦沉喉间交剪!

    此时君珂正好站起,一把抓向红砚。

    此时沈梦沉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抬手就抓她腕脉,指尖刚刚搁上去,他脸上神情忽然一变,这千钧一发时刻竟然一呆,随即君珂的手腕,便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此时宝座之侧护卫,齐齐奔向君珂。

    惊虹一现,刁钻角度,最佳时机,完美的叉形死角,近在咫尺无可躲避的杀机!

    雪光一亮,寒气迫喉,那暗刀机关刁钻,只要人此刻回首,必然将咽喉迎上,也正正挡住了正面的去路。

    沈梦沉那一霎依旧反应完美,他竟然没有如常人一般,在遇险的那一刻回首,而是立即跃起。

    然而他终究犯了一个错误,他身侧是君珂,身后还有红砚。

    君珂站起那一刻,一手抓红砚,一脚就踢了出去。

    这一脚封住了沈梦沉去路,沈梦沉身子忽然游鱼般一滑,仿佛缩了一半,眼看要从交剪的刀光下滑出。

    一个侍卫攻向君珂手中红砚,君珂百忙之中手一松,红砚直直落了下来,落下时正好撞到了沈梦沉。

    砰地一声,沈梦沉缩骨本就无力他顾,又身在半空,给她这一撞,竟然向后一仰。

    交剪刀光,正到喉间!

    避无可避!

    “啊——”

    一声惨叫震得大殿殿柱都似在颤抖,鲜血腾空,跃上半丈,洒龙座黄金龙首一色鲜红。

    君珂一把抓了红砚向后便退,仍被喷了辣一脸深红,她胡乱在脸上抹了抹,只觉得胃里翻腾直欲呕吐,但此时也顾不得身体,犹自暗暗庆幸,幸亏刚才沈梦沉忽然莫名其妙,放脱了她的腕脉。

    头一抬,君珂神色微惊。

    前方,鲜血喷起处,沈梦沉也在退后,退到龙座之后,抱着沈榕。

    他先看了君珂一眼,眼神古怪,似憎恨似无奈,随即转向怀中的沈榕。

    沈榕依在他的胸前,身子软瘫如泥,背后两柄交剪的刀,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出,染红凤袍。

    生死相关那一霎,她扑了上来,代沈梦沉挡住了杀手。

    “母后……”一生悠游微笑,从来神色不动的沈梦沉,此刻笑意终去,半跪于地,揽紧沈榕,一句话想问,却咽在半途。

    “沉儿……”沈榕在此刻,反而笑了,她真正笑起来,居然也是懒懒淡淡,一抹烟云,几分冷漠几分讥嘲,几分对世事的无奈和洞穿。

    大殿之外忽然起了一阵响动,四面八方步声急促,仿佛有一大队人突然从几个方向出现,有人长声喝道“奉圣命剿除叛党,违抗者杀!擅动者杀!逃逸者杀!”

    随即衣袂带风声、弓弩连发声、脚步游走声、围剿声逃窜声惨呼声求救声,连带几声亲卫队才有的火枪清脆的炸响,不断有人体扑落在殿门之上,带着一溜深红的血迹慢慢迤逦而下,头顶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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