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敏捂着嘴笑了两声,道“顾老爷真是忘性大。刚刚签了字,要将你的一双儿女卖与我们范家,怎么都忘了?”

    说着,范朝敏抖了抖合离书,慢条斯理道“此份书,上半阙合离嫡妻,下半阙发卖女。顾老爷,你不仁不义,不慈不孝,枉为人夫、人父。如今两儿已经卖出,跟你们顾家再无牵连。”说着,对身旁的丫鬟道“去,给顾老爷按这卖身契取一千两银,算是我儿的卖身钱。”

    那丫鬟去了屋里,马上吃力地捧出一个木匣,放到顾升和顾老娘座位间的小桌上。

    范朝敏指了指那盒银,讥讽道“顾老爷,你收了钱,可要记得银货两讫,童叟无欺才是。——不要以后又死皮赖脸,过来充娘老的款。”

    在此异世,天大地大,卖身契最大。连父母亲恩、夫妻情义,都抵不过一张卖身契。所以卖儿卖女卖妻,都是货物出手,概不退换,也概不能讨回。

    范朝敏此举,却是完完全全斩断了顾家以后有任何纠缠的可能。至于那卖身契,反正是范朝敏自己拿着,既非为奴,也非为婢,不过是给他们生父的卑劣做个见证而已。

    只是在此异世里,嗣也是极为重要。做父亲的将嫡出女卖与合离的妻,若是张扬开去,人人都会不齿这种数典忘祖、不慈不孝的男人。所以顾升若还想出来混,就必不敢来纠缠自己的这两个嫡出女。

    顾升脸色灰白,大惊失色,忙道“你诓我”当时着急,顾升并没有仔细看看合离书。可是当此时候,就算看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得签?——且范朝敏并非他先前休弃的无依无靠的发妻,人家有家世、有倚仗,到底不是那种能让他搓圆捏扁的弱势女。可他为什么当初就会认定,范朝敏是那种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他的人?若是范朝敏略微强势一些,打死他顾升也不会去做那么多得罪她的事

    事到如今,悔已迟。

    范朝敏又嘲笑道“顾大人,你虽不慈,可到底是我两儿的生身之父。他们一定不会忘了你顾大人的生身之恩,等你百年之时,他们一定会到你的灵前上两柱香,以全父之义。”

    安解语在一旁看着范朝敏唱念作打,演了一出好戏,更是感慨范朝敏此举,真是煞费苦心,不知用了多长时间谋划。——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为了防备顾升这个凤凰男以后豁出去,倒打一耙,范朝敏真是卧薪尝胆、费尽心机地算计了方方面面,却是连自己都被她引入局,做了那把最闪亮的刀。

    不过安解语并不介意,反而十分欣赏范朝敏的心机和勇气。——女人这一生,有谁敢铁口直断,说自己永远不会遇到渣?

    遇到渣,并不可怕,关键是要有直面渣男,痛夺家产女,让那只渣净身出户的勇气、决心和行动

    安解语最怕见到的女人,就是那种明知自己遇到渣,还要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只为了让这只渣能回心转意。这种女人,和勾搭男人的小三其实是一路货色,都只能算渣男之外的贱女。

    此时顾老娘并不知在场众人都在想些什么,只是事已成定局,还是银最重要。便一把抱过装银的匣,嘟哝道“既然卖都卖了,银可得收着。不然岂不是人财两空?”

    顾升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忍不住对顾老娘道“娘,这银不能拿”

    顾老娘对着顾升的脸“呸”了一声,恨声道“人家做了套儿让你钻进去,你还不要银,读书读傻了不是?”

    顾升无可奈何,只对范朝敏怒目而视。

    夫妻两人在景深轩的正厅僵持着,那边湖衣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隔了没一会儿,便听见一个婴儿的声音哇哇地哭出来。

    饶是安解语对这顾家的深恶痛绝,听见婴儿声,也觉得心情大好。就站起来,往门口行去。又对范朝敏道“这商姨娘真是难得。头胎生得这么快。”

    范朝敏愁闷之色尽去,笑吟吟道“正是。我生霄儿的时候,足足疼了两天两夜。”

    安解语羡慕地听着范朝敏讲述她自己生孩的情形,忍不住又黯然她这辈,估计是没有可能真正做一次从怀孕到生产的全程母亲了。

    那边偏厢里,稳婆将新生的小婴儿用清水洗了,又包上襁褓,抱过来给正屋里的人看。就对大姑奶奶和大姑爷道“恭喜大姑爷、大姑奶奶商姨娘生了个千金”又举起襁褓到范朝敏面前,道“这孩生下来足有八斤重,实在是少见。”

    范朝敏用帕捂了嘴,脸色沉静下来,问道“是足月,还是早产?”

    那稳婆不明白大姑奶奶为什么这样问,只疑惑道“当然是足月,哪有八斤重的早产儿?——大姑奶奶真是会说笑。”

    顾升赶紧过来看了看那婴儿,只见她虎头虎脑,又白又胖,比那些足月生的孩,还要健壮。不由脸色发白,暗骂了一声“贱人”,就盘算离了范府之后,要暗地里将那孩处理了。

    安解语也凑近来看了看那孩,羡慕道“真是难为商姨娘了,头胎就生了这么大的婴儿,居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稳婆更是嗤笑一声道“四夫人和大姑奶奶这是怎么了?尽说些笑话。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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