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都传到了西六宫,更别说东六宫的宫室。

    和嫔的承乾宫挨着钟粹宫,消息也知道的最早。

    太监来禀告时候,她正悠哉地坐在软塌上,逗从猫狗房新抱来的满月黄色狸花猫。

    听了这消息,她有些怔然。

    大年初一,皇上想要见妃嫔,没有选宜妃,也没有选自己,而是去了钟粹宫,还真是让人意外。

    入宫好几年,和嫔也看出来,后宫之中的妃嫔,分为延禧宫、翊坤宫、永和宫跟钟粹宫的主位,还有其他人。

    这四位有子有资历,远非其他人能比的。

    包括自己……

    宫里都说自己受宠,还说自己在御前的体面跟宜妃并肩。

    和嫔晓得,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那么大的体面。

    她跟宜妃之间,差着的不单单是几个阿哥。

    和嫔低头看着狸花猫,自己跟这狸奴又什么区别呢……

    永和宫中,德妃面沉如水。

    进来禀告的宫女见状,屏气凝声,不敢抬头。

    德妃心乱如麻。

    谁都晓得,荣嫔降位,降的蹊跷。

    皇上对荣嫔的怜惜,却有脉可循。

    承瑞阿哥、塞音察浑阿哥、长华阿哥、长生阿哥……

    除了长华阿哥出生即殇,其他三个小阿哥都是三、四岁上殇的……

    十来年的工夫,荣嫔没有干别的,就是怀孩子、生孩子、死孩子。

    德妃也殇过一儿两女。

    德妃坐不住了,转身去了佛堂。

    她看着慈眉善目的佛像,眼神幽暗。

    荣嫔的阿哥之殇,跟赫舍里家有关系?

    那自己的六阿哥,是不是索额图下的手……

    自己跟四阿哥亲近不起来,自己的十四阿哥得罪了太子……

    延禧宫正殿,西次间。

    外头还没有黑透,屋子里灯火通明。

    炕上摆了饽饽席,地上支起了牌桌。

    惠妃坐在主位,戴佳贵人坐在惠妃左手,那拉贵人坐在惠妃右手,还有一个常在坐在对面。

    惠妃身后,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庶妃帮惠妃看牌。

    剩下两个年轻庶妃,则是旁边,帮着大家倒茶的、递饽饽。

    惠妃对延禧宫众人素来和蔼,今天大年初一,她就让内膳房做了席面,晚膳就都摆在正殿,延禧宫的嫔妃齐聚。

    吃完饭后,大家就打牌消遣。

    宫里日子无聊,平日里惠妃也常支了牌桌,叫人过来打牌消磨时间。

    管事太监进来时,戴佳贵人正好推倒胡,就笑着跟惠妃道:“娘娘,就先打到这儿吧,灯下看牌,眼睛发花……”

    惠妃看了那管事太监一眼,笑着对大家点点头,道:“那就回吧,将饽饽分了,今儿晚膳吃得早,回头饿了好垫垫。”

    众人起身应了,各自分了几盘饽饽下去了。

    惠妃看着那太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怎么等不得了?”

    那管事太监躬身,小声道:“主子,天擦黑的时候,皇上去了钟粹宫,现下还没有出来……”

    惠妃横了他一眼,道:“一惊一乍的,皇上出入内廷,一年没有十回,也有七八回,有什么好稀罕的?这窥伺帝踪可是死罪,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管事太监忙认错,道:“是奴才错了规矩。”

    主仆两人都晓得,这是旁人送上门的消息。

    惠妃管了十来年的东六宫,后头卸了宫务,可谁叫她是皇长子之母,想要给她卖好的也大有人在。

    惠妃摆摆手,打发那太监下去了。

    她身边大宫女道:“娘娘,要洗漱么?”

    惠妃点点头,揉了揉腰,道:“今儿早点歇,早上起早了。”

    等到梳洗完毕,惠妃躺在炕上,看着宫女放下了幔帐,脸上的神情才凝固。

    承庆……

    她的承庆不是殇在月子里,已经顺顺利利熬过“抓周”那道坎儿。

    十四个月,已经开始学着叫人,会叫自己“娘娘”……

    她们这些老牌子妃嫔,除了触了皇上的逆鳞,否则不会到了降位封宫的地步。

    皇上的逆鳞,就是太子……

    惠妃晓得,自己可能是钻牛角尖。

    可是承庆是她的长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偏偏她只能含糊着,连追问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还有个处在悬崖边上的大阿哥……

    有她在宫里,等到大阿哥真要跌下来的时候,她这个生母总能搭把手……

    都统府,正房。

    尼固珠抱着自己的小老虎枕头,跟福松与张氏摆手道:“大舅、大舅母,你们快回吧,我跟郭罗玛嬷睡……”

    张氏有些不放心,望向觉罗氏:“额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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