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孔依然苍老,身上却并非穿着那一生灰衣,反而是一身靛蓝色长衣。

    靛蓝色长袍领口袖口还都镶嵌着流云纹,腰间还束着一条黑色祥云锦缎,稀疏的头发被一顶嵌玉发冠束起,竟是一副少年打扮。

    抬头先生看着天上的星光,那星光弥漫处,隐约可见一位旧友的身影。

    那旧友淹没在星光瀑布中,却好像壮气凌天,朝他大声呼喊:“再坚持几日,我马上归返。”

    于是观棋先生的眼神便越发柔和。

    “圣君觉得,你与姜首辅的棋盘可以吞下我在虞渊、炀谷中的谋划?”

    观棋先生与崇天帝并肩而行,他尽力将脊梁挺得笔直:“我与圣君道不通,两处棋盘又岂能够合而为一?”

    崇天帝伸出一只手来,手掌中一条苍龙蜿蜒盘踞,多番咆哮。

    可那咆哮声却被压抑在方寸之间,根本无法传出。

    “自然要合而为一。”崇天帝看着手中的苍龙,道:“人间时日无多,夫子救世一遭,却不得永恒,他终究不能永久压下明玉京。

    人间若不自救,便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观棋先生笑了笑,道:“人间珍贵,生灵之数不知凡几。

    圣君有救世之志,便一如那位北秦的大烛王。

    可二王相争,终究会浪费许多时间,二位既然都想要救一救人间,又何必突然消耗天下之势?”

    崇天帝收回手中的苍龙,微笑之间摇头:“自上一次灵潮之后,朕便只信自己。”

    观棋先生自然早就知道答案,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却在那空中,隐约间又有几颗星辰闪烁。

    “那是天阙守星。”

    崇天帝循着观棋先生的目光看去,笑道:“古往今来,人间之人却鲜少映照这些天阙守星,因为天阙乃是天上异宝,得天地之真,非仙人不可映照。”

    观棋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觉得天上这些星辰的星光越发刺眼。

    “既有元星,又有帝星……映照这些天阙守星,天阙也就有了破绽。”观棋先生轻声低语。

    崇天帝顿时点头:“天阙有了破绽,太帝城乃至那明玉京便都有了破绽。

    过往三次灵潮果实,也许可以分润于人间,天上天下俱都一统,人间也就再无元气,天下修行者皆是仙人。

    十二楼五城、四百八十座仙境就再也无法高高在上,就再也无法以人间为祭祀,更无法毁人间、哺育明玉京。”

    “确实是大气魄。”观棋先生颔首,可他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可若是陆景不愿意映照这些天阙守星,那又该如何?”

    “今夜之后,有鹿潭做底,这些天阙守星都将要大开星门,至于映照与否还要看陆景的选择。”崇天帝似乎颇有自信,道:“这陆景是这些年来人间最大的惊喜,他是一柄天生的崭新大刀,有他在,再配上些细碎刀光,天阙便不至于那般无缺。”

    观棋先生好像知道崇天帝在谋划些什么,他在一处大树下站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重情重义知恩义反倒害了陆景,若他性情淡一些,也许会好上许多。”

    ……

    秋风再起,吹的树上的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

    崇天帝站在观棋先生身后,他背负着双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始终轻声细语的观棋先生却忽然转过头来,直视着崇天帝。

    “圣君,上次灵潮时,你见了十二楼五城,见了那空前绝后的明玉京,见了身躯遮天蔽日的太帝,见了端坐帝座眼中岁月流转的仙帝……

    其实自那时,你这尊号中的一个圣字早就被野心吞噬了。”

    崇天帝脸上含笑,任由观棋先生开口,他依然看着天色,不知在等待着些什么。

    观棋先生抚去了衣袖上的褶皱,他原本尽力挺直却始终有些佝偻的身躯猛然间挺得笔直。

    他的面容再度变作年轻,丰神俊朗中又好像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这种高不可攀并非来自身份、来自血脉,而是来自那独特的气质。

    “崇天帝,你想要救世,却要以天下一半生灵为代价。

    其实仔细想来,一半生灵尽死,天上地下融为一处,而你便真就横扫天上,成驭使仙人三百万、高坐仙庭三百年的仙中之仙、仙中之帝,那人间又有何变化?

    无非是换一座天阙、换一座明玉京罢了。”

    观棋先生气息缓缓生变,过往那位谦和、温顺的观棋先生气魄猛然间变得鼎盛。

    他依然站在大树之下,背负着双手,侧过身来斜斜看着崇天帝。

    身后墨色晕染间,一道道神念纵横,一座座山水浮现。

    这一刻,身在太玄宫中的观棋先生不再是书楼执楼,而是昔日那位天下最风流。

    而天下那些站在巅峰的修行者说起观棋先生,都言他“曾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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