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隐隐猜到,自己怕是不行了,但人都怕死,他总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还有救,直到袁熙讲话如此直白,才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桥蕤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有多久?”

    袁熙把华佗的预测说了,最后道:“元化先生说桥公救治晚了,如今已经病入肺腑,贸然动用刀圭,只怕桥公身体先自支撑不住,反而会提早恶化病情,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辅以药物,拖一天算一。”

    “最好的情况,应该还能拖一两个月。”

    桥蕤听了,有些不甘心道:“我还以为至少还能撑个一年半载,没想到留给我的时间如此之短。”

    “也罢,天意如此,我也该返回皖城,安排下后事了。”

    袁熙点点头:“我现在就安排船只人手,护送桥公从巢湖经皖水,返回皖城。”

    桥蕤听了,拱手为谢道:“蕤几条命都是公子给的,当时想着将来总有报答公子的时日,现在看来却行不行,实在是惭愧啊。”

    袁熙听了,不以为意道:“桥公客气了,说来我夫人在皖城桥公府中养病时,也颇得两位女郎照顾。”

    桥蕤听了一怔,试探道:“公子见过犬女了?”

    袁熙说道:“机缘巧合碰到了,桥公两位女郎胆子倒很大,想着从水路逃走,去寿春探望桥公。”

    “但沿途兵戈凶险,我还是让人把两位女郎送回了府中。”

    他又笑道:“桥公把两位女郎保护的很好,据说她们想来足不出户,是生怕被人觊觎吧?”

    桥蕤叹道:“这不都是为了保护她们平安,说来多谢公子托庇她们,不然城内兵荒马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袁熙见了,说道:“两位女郎和吕夫人很谈得来,桥公有话直说无妨。”

    “桥公是不是想问孙策的前景?”

    “怕是想着自己万一去世,托其照顾家眷吧?”

    桥蕤听了,心中一惊,“公子猜的如此之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懂观星之术?”

    袁熙笑而不答,桥蕤见状,小心翼翼道:“还请公子解惑。”

    袁熙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好说。”

    “万一说不准,桥公又要怪我别有用心。”

    桥蕤忙道:“蕤绝无此意,还请公子指点!”

    袁熙见桥蕤添堵坚决,出声道:“我觉得,孙伯符和周公瑾,都非长寿之相。”

    “尤其是孙伯符,很可能一两年内便有祸事,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若是不准,桥公就当我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桥蕤听了,沉思起来,又道:“那公子能看到自己吉凶否?”

    袁熙只得道:“我看不清自己。”

    桥蕤若有所思,他支着身子,勉力坐起,对袁熙一拜,“公子之恩,蕤当铭记在心。”

    袁熙连忙扶住他道:“桥公见外了,合肥不日就有战事,还是早日回皖城去,和两位女郎团聚吧。”

    “我城中还有事,先去安排人手,帮桥公打点行囊,就先告辞了。”

    桥蕤拱着手,默默目送袁熙告辞离开。

    袁熙到了城头,远眺巢湖码头。

    历朝历代,北方想要打过南方,不造船是不行的。,想要造船,就必须找到一条汇入长江的支流,在其上造船练兵,方能图谋南方。

    长江六千余里,看似很长,但其实符合这种条件的地方并不多。

    一是发源于汉中,从荆州江夏汇入长江的汉水。

    二是春秋时期开凿的邗河,北通淮阴,连接淮河,南接广陵,联通长江。

    剩下的还有半个,便是通过濡须水贯通长江的巢湖。

    但因为巢湖的水源来自于施水,其并不是主干河流,所以水道狭窄,并不适合运送造船所需的木材。

    而如今这两个半南下的水路,一个在刘表手里,一个半在袁熙手里,所以周瑜的担忧,并不是无凭无据的。

    袁熙心里想着战事,却不知不觉,脑海中浮现出大小乔的容颜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张口,向桥蕤讨要大小乔,虽然他承认,自己的确对大小乔很有好感,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开口,虽然他知道自己只要提出来,桥蕤十有八九肯定会答应。

    也许是他看到因为桥蕤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育自己女儿,不惜对袁术委曲求全,临死还想着和家人团聚,这让想到了自己再也不能见面的父母,已经此世和袁熙关系纠缠不清的袁绍,这都让袁熙深有触动。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在桥蕤前说什么我想纳你两个女儿这种话,实在是太过于趁人之危了,简直是禽兽所为。

    他收回思绪,回头看向北面的天空,那片天空下,就是寿春所在。

    如今的天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自己了,他必须要赶在所有人之前,尽快先办法多去寿春,为这次波及上百万人的大战,画上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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