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女的帮助下,袁绍吃力地支起身子,颤抖着手,去拿水盆里面浸湿的麻布,袁杏想要帮忙拿起,被袁绍止住。

    他用另外一只手托住手肘,颤抖的手方才稳定下来,然后将手探入微温的水中,手指用力翻起,将麻布捏起,然后缓缓从水中提起。

    麻布离开水面,袁绍活动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掌,将其中的水捏了出来,麻布像吐出空气的肺部,渐渐干瘪下去。

    他缩回手,将麻布覆盖在自己脸上,然后用力揉搓起来,这动作有些激烈,似乎牵动了袁绍身体的疼痛,他用麻布掩住口,猛烈咳嗽了起来。

    两女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不安。

    过了好一会,袁绍才止住咳嗽,他将麻布团成一团,扔回水中,立刻便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色,在水中浸染开来。

    他仿佛对此视若无睹,而是在榻边坐直身子,伸手接过洪氏手中的茶水,慢慢举到嘴边,其动作中蕴含了十足的士族风范,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要不是两女这几日看着袁绍不停吐血,在这一刻,她们恍惚间还以为袁绍是个极其健康的人。

    袁绍将茶水倒入口中,然后慢慢咽了下去,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袁杏答道:“刚过子时半刻。”

    袁绍听了,有些惊讶,“这么久了?”

    他身体不适,草草吃了点东西,就想小寐一会,结果一闭眼一睁眼,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次都要吐几次血,显然是身体出了大问题,先前他就有咳嗽的毛病,这是他年轻时过继给袁逄一支后,守孝时留下来的毛病。

    袁绍被过继后,彼时袁逄已死,但他仍向世人宣布给其守孝三年,守完之后,又宣布给过世的袁逄正妻守孝三年。

    彼时汉末士族风气已经坏了,正规守孝号称三年,合计二十七个月,但士族之人为了逃避守孝,想出了一日代一年,一日代一月的操作。

    而且守孝期间按道理是要住在坟头前面,断绝夫妻生活,每日粗茶淡饭,还有必要的起居礼仪,生活极其清苦困顿,天下士族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但袁绍却是做到了。

    他按照最严格礼制住在坟前六年整,任何人包括有心针对他的人,都没有挑出毛病,袁绍就此扬名天下。

    所以袁绍后面的儿子都生的晚,身体也落下了病根,不仅咳嗽,肠胃也出现了问题,这些毛病很少有人知道,但当时袁绍找医士看过,医士认为也只是肺部阴寒疼痛,并不是肺痨,没有道理会吐血。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病情怎么会恶化得那么快?

    他也曾经想过是五石散的问题,但两名医士验过,却并没有发现其中问题,袁绍不仅在想,难道真的单纯是自己寿数到了?

    袁绍想了想,对两女道:“这几日你们颇为辛苦,今晚不用值夜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洪氏惴惴不安道:“君姑说了,让妾务必日夜照顾,要是出了差错,怕是”

    袁绍摆摆手道:“小题大做,再说了,你们在这里也是徒耗精力,还能把我的病治好不成?”

    袁杏听了,心里自不好受,悲声道:“阿父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邺城的医士都看不出来吗?”

    袁绍刚要说话,就听有些声音传入厢房,似乎是院子里面骚动起来,开始只是呼喝声和瓦片掉落的声音,随即变成了纷乱的吵嚷声,夹杂着密集的交击声。

    袁绍喝道:“来人,怎么回事?”

    马上有两名侍卫闻声进来,对袁绍跪拜道:“启禀使君,外面有刺客!”

    两女听了,花容失色,袁绍冷笑道:“我还没有死,就有人忍不住了?”

    “去,无论死活,务必将其留住!”

    两名侍卫听了,连忙领命而出,外面一众侍卫,已经将潜入进来的刺客团团围住。

    院子中央,闯入的刺客穿着一身麻衣,却没有蒙面,相貌平平无奇,属于放到大街上都不会被人注意的那种。

    他嘴里横咬着一只竹筒,正举着一柄环首刀,只是挥刀劈砍向前,袁绍府邸侍卫挥刀劈到他的身上,麻衣下面传出金铁交鸣的声响,显然其穿着护甲。

    这让袁绍侍卫又惊又怒,这人怎么能在邺城私藏甲胄的,到底是谁的人?

    但这些侍卫都是冀州兵精锐,作战经验丰富,见刀砍不行,立刻改为突刺,十几柄刀刺下去,扑哧连响,几把刀抽回来时,上面已经沾了血。

    那人受了伤,眉头紧皱,牙关把竹筒咬的格格作响,他就地翻身一滚,竟是要从众人空隙之间翻过去!

    两名侍卫下意识回手一刀,刺入刺客背心数寸,那刺客在地翻滚几下,地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几名侍卫见了,心中大定,这刺客应该穿的不是军用扎甲,可能是自己临时拼凑制作出来,所以背心处才留有这么明显的要害。

    但下一刻,那刺客却是手脚并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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