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黄河不会结冰吧?

    “阿兄管得真多。”刁庚道,“怎地,黄河结冰了你还想回老家去看一眼不成?”

    “我就是奇怪,高崇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赶紧跑回河北,留下来等这一批铁石,怪哩。”刁丙道:“我听说河北不太缺铁,高尚牵头让我们做这生意,为的是让弟兄们多赚一条活路,高崇没理由等的。”

    刁庚道:“这不说明高县丞仗义?不把这一年的口粮给大伙儿,他不肯走。换我,我也是这般。”

    “我听说,高崇这次出事,牵扯到刘化刺杀皇帝的事,罪名可不小。”

    “阿兄,你从哪听得这么多事?”

    “过关卡的时候听的,早与你说了,平日多打听才能多长见识。”刁丙道:“没想到刘家那小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刺杀皇帝,真有胆气。

    “我真服他了,是个人物,解气。”

    “解气。

    话题绕远了,刁丙问道:“住处安排好了?我们的车马可多。”

    “当然安排好了,就在伊洛河南边不远有个小庄子,住得下。”

    刁丙道:“你再进城一趟。找到高崇,与他约定好交易的时间,但莫告诉他我们在何处。

    刁庚道:“阿兄信不过他?”

    刁丙道:“我怕出事。”

    说罢,他也休息好了,赶着沉重的骡车继续行路。

    车辙很深,载的货物显然很贵重,而草鞋踏过雪地,隐隐显得有些艰苦。

    偃师县城里,任木兰正保护着王仪去找证据,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

    她现在完全是假小子的打扮了,头上带了个幌头,一身黑衣,腰间挎着把短刀,怎么看往后都可能成为一个无赖,说好听点叫“游侠儿”。

    这模样看得王仪直皱眉,他本以为这批孩子能有更光鲜的前程的。

    “阿仪哥,你把证据放在哪了?”

    王仪不说,只道:“随我走便是。”

    那本账簿是王彦暹用命换来的,连韦济让他拿出来,他都不肯,要求韦济先带人到偃师拿下李三儿。

    也是因此,当时韦济以各种言语推托,让王仪起了疑心,怀疑到这位素有清誉的河南府尹竟也并不清白。

    当时的失望之情,王仪已无法言述。

    想着这些,他们往暗宅的方向走去,等再抬头一看,前方便是兴福寺。

    任木兰曾经在养病坊住过,颇为排斥这里,平时也不常来,跟着王仪进去时皱着眉头。

    她本以为王仪把账簿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没想到王仪花了四十钱,带着他们去看了济慈和尚的舍利。

    “阿弥陀佛,愿恩师以无上佛法庇护四位施主,还请把刀剑放下。”

    任木兰只好放下短刀,进了佛塔第三层中的一个小间。

    推开门,有灰尘扬起。

    午后的阳光从小窗透进来,金灿灿,竟显出些佛法的神圣感来。

    “小老僧,我来了,你死后我还是第一次来看你。”

    她低声念叨着,目光看去,小老僧已经只成了盛放在金帛上的几块灰色小石头,不由道:“你死后,你的师兄弟们都掉进钱眼里了。”

    王仪伸手,在摆放舍利子的桌案下方摸了一会,摸出一本账簿来。

    “走吧。”

    “原来是藏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藏在这里不会被找到?”

    “师县最没人来的就是这里了。”王仪道,“受了济慈大师恩惠的人拿不出钱来看他,拿得出十文钱的人嫌他碍事。”

    任木兰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回头挥挥手,道:“多谢小老僧保佑,账簿没被坏人找到。

    王仪紧紧攥着账簿,将它交给薛白前犹有些不安,遂找机会问了任木兰几句话。

    “你说,薛县尉为何留着高崇?”

    “不然呢。”任木兰理所当然道:“交给朝廷,也许就被朝廷放了。”

    “但,他行事,与我所见过的所有官员都不同。”

    “那他能为王县尉报仇不就好吗?你不解气吗?”

    任木兰道:“那不就是了。

    被她这么一说,王仪根本没有解惑,反而连原本有的隐隐一点猜测都乱了。

    但他知道李三儿是死在薛白手里的,最后还是将那账簿交出去。

    于薛白而言,这是接手高崇事业很重要的一样东西,连忙叮嘱杜始安排人抄录一正在忙着这些,施仲再次赶来了。

    “刁庚回来了,问我们粮食准备好没有,他们已经可以交货了。”

    薛白笑了一下,与杜始对视一眼,眼中再次有一种被点燃的兴奋。

    他们终于要接手第一批谋反的物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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