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一听也就是了,其实吕令皓最清楚,这事关县署的权力,事关薛白与大户们谁先妥协。

    “他脑子里缺根筋,做事没轻没重的。就像疯子的力气特别大,一个道理,这种人狠起来特别狠,得避着些……哦,高尚人呢?”

    “去洛阳了。”

    “快,连夜派快马把消息告诉他。”

    “喏。”

    吕令皓快步赶到衙署,只见各家大户已经聚在署门前了。

    带着众人到大堂落坐,他摆摆手,心平气和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你们啊,太急了。一急,不就被牵着走了吗?薛白既然回来了,暂不抢田,继续原定办法软刀子割肉便是。我与郭录事做了许多年,何时激起过民变。”

    “莫再动武,将薛白请回县署议事,面上客客气气的。不听他的就是,把水源断了,花些钱拉拢了那些刁民,不就不闹事了吗?”

    “郭太公,你先莫哭,郭三十五郎死了不假,但你难道还能公报私仇不成?真打起来,万一你老人家出了好歹,反而由他说了算。慢慢理论,你德高望众,还怕了他吗?”

    “他火气旺,冲动,身后又有贵人罩着,与他正面冲突是最不智的。”

    这一点,吕令皓不必再多做解释,高崇就是轻易被薛白激怒了,加之牵扯谋逆大案,激烈冲突反而失去了地头蛇的优势。而吕令皓作为县令,行得正、坐得直,完全可以与世族们从容应对。

    薛白在,他们就联合排挤;薛白逃,他们就占据利益;薛白回来,无非是继续排挤。哪能因为对方一去一回而乱了分寸。

    一番安抚,各家世绅都冷静下来,议定且都回家去,当作无事发生。

    本就没发生什么,就是一些乡民争地,哄闹起来,薛县尉过去处置了。也没死什么人,县城也未起火,除了郭三十五郎死了,正好借此事拿捏薛白。

    末了,吕令皓道:“放心,在偃师县我们就是规矩。世间的规矩会偶尔被打破,但不会被打败,没人能打败规矩。”

    被派出来见薛白的是吕令皓的幕僚元义衡。

    他从一个个举着铁器的农夫队列中穿过,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感觉面对的不是农夫,而是反贼。

    好不容易,见到薛白还穿着那一身青色官服,元义衡才舒了一口气。

    在他眼里,官服代表着规矩,薛白只要还守规矩,万事都好说。

    “见过县尉。今夜乡民闹事,多亏了县尉及时赶到,制止了动乱。”

    “这般说,我还有功了?”薛白神态平和,脸上还有笑容。

    元义衡赔笑道:“当然有功,县令想为县尉报功,也有些误会向县尉赔礼,不如回县署再谈吧?”

    “软弱。”

    “什么?”

    “既得利益、久享富贵者的通病,你们太软,不如高家兄弟硬气。”

    元义衡十分尴尬,暗道薛白这般当面批评太过份了。偏他八面玲珑,还能接得上话,笑道:“高家兄弟,颇具野心罢了,论底蕴深厚,还得是县令。

    若把“底蕴”换成“脸皮”,其实说得很精准。

    薛白知吕令皓是哪些手段,道:“也好,回县署谈吧。我需把这些农户带上,谈谈他们的田地一事。”

    “这…..恐县署容纳不下。”

    “无妨,他们不娇气,站着就行。”

    元义衡只好派人去请示吕令皓,领着这百余农户夜间进城,还是要有所准备,避免加剧冲突。

    薛白正准备起行,恰有个小小的身影匆匆跑来,正是任木兰。

    “县尉!”

    任木兰是从织坊过来的,还在喘着气,迫不及待就道:“县尉回来了,快干掉他们吧.…..”

    元义衡听了,不由脸色一变,竟真有点被这个小姑娘的狠劲给吓到。

    薛白则是神态轻松,带着任木兰到一旁说话。

    “县尉,你一不在,狗大户就派恶仆来抢人了,说织坊里有几个是他们偷逃的奴婢,身契都拿出来了。好在薛班头带了几个伙计拦着,不然就被他们抢走了,县尉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正说着,那边县署已有人来回报,县令答应让薛白带着农户到县署去谈。

    “谈?”

    任木兰满心以为今夜会像上次那般打打杀杀,甚至打杀得还要狠,没想到阵仗摆开,武器都提起来了,还要谈?

    她不由大为着急,道:“县尉,可不能被骗了呀。他们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等你一不在,又要抢地、抢人了,怎么谈他们都不会悔改的.…”

    竞是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这道理。

    薛白却像不知,道:“你别着急,等我先到县署。”

    “怎能不急?县尉你是没见他们到织坊想做什么。”任木兰差点哭出来,说话时不自觉地挥舞着手里的刀,急道:“抢地盘的时候,一口气泄了,可就要输了。”

    那刀上竞是带着血的。

    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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