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琎将信将疑,思忖片刻,意识到谈话已被薛白主导,遂恢复了风流之态,仰头饮了一大口酒,笑道:“原来如此,确实是我不该打听……”

    “晩了,今日汝阳王刻意单独见我,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那又如何?”

    “圣人只怕要疑你图谋不轨。”

    “果然。”李琎放声大笑,如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薛郎果然是在诈我。”

    “汝阳王又要问,问了却不信,谈之无益,不谈便是。”

    “实在是,薛郎太自作聪明了。”李琎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容,道:“想以圣人猜忌来吓唬我,却不知我与圣人的关系。我的羯鼓是圣人亲手教的,圣人每次听了不好的乐曲,都要唤我入宫演奏,为他洗耳……”

    “既如此,汝阳王身为长子,为何不是嗣宁王?”

    “那是我主动让给兄弟的。”

    “原来如此。”薛白站起身来,整理了衣冠,道:“酒醒了,走吧。”

    “莫恼,莫恼。”李琎招手让他重新坐下,道:“我倒是想听听我是如何图谋不轨的。”

    “圣人曾把第十八子李琩过继给宁王。当时武惠妃正得宠,一心要扶自己的儿子当储君,宁王却还是收养了李琩。”

    “此事,阿爷本就拒绝不了。”

    “也就是说,如果李琩为太子,他便真有两个皇父了,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让皇帝。再说,若李琩登基,汝阳王比别的皇子更像李琩的亲兄弟。”薛白道:“宁王府既支持李琩,且三庶人案也废杀了李瑛,这种时候,汝阳王助李琮收养李瑛儿女,意在何为?”

    “我意在何为?”

    “安知不是为了在圣人百年之后,翻案,以此造李琩的反……”

    “休得胡言!”

    李琎忽然叱了一声,那阴柔之态尽褪,隐隐竟显出些许英武之气来。

    薛白却没有被他压住,反而盯着李琎,道:“你平素歌舞升平,但有时太过谦恭了,圣人封你阿爷,你上表推辞,岂有往昔醉态?聪明是瞒不住的。”

    “我当年所为,纯粹出于好心,不忍而已,谁也休想借此栽赃我。”

    薛白道:“圣人抢走寿王妃之时,你给李琩出了个主意。”

    李琎大吃一惊,眼神终于露出些惊惧之色。

    薛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神情变化,心中一定。

    达奚盈盈以前就是李琩的人,因此说过一桩事。

    “杨太真入了道门,便不再是往日的寿王妃,成了另一个人。但,圣人想封她为贵妃还得先为李琩寻一个新的王妃,礼法上才能说得通……也许吧。”薛白道:“于是,你让李琩主动为你阿爷守孝,三年内不能娶妻,也使得杨太真一直到天宝四载才得到贵妃封号。”

    “你如何得知的?”李琎问道。

    薛白道:“圣人教你羯鼓,视你如己出,你却帮着李琩给他难堪?可见你平时的姿态全是装的。”

    李琎道:“圣人让你查我?”

    “不仅是查你,还有一些别的隐情。”

    薛白终于问到了这里,低头抿了一口酒,掩饰了眼神中的思忖之色。

    他知道自己言语里有很多破绽,却可趁着李琎还没反应过来,先打探到想了解的信息。

    “骊山刺驾案中有人招供,幕后主使者自称废太子李瑛之子李倩,可与你有关?”

    “什么?”

    李琎诧异,因许久未再想到那件事,而有些失神。

    薛白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道:“据圣人所知,李倩在三庶人案时被禁卫失手打死了,可他若还活着,是否汝阳王偷偷救走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琎道,“他如何会……还活着?”

    “因为他出现了。”

    “旁人冒充的?必是旁人冒充的。”

    薛白道:“若是旁人冒充,此事又是谁泄密的?世上本就没几人知晓李倩。”

    “何以认为是我泄密或偷偷救走的?”

    “因为你最奇怪,交好武惠妃的儿子,却为李瑛的儿女说情,博平郡主是你救下的,其余人也是你助李琮抚养的。”薛白道:“李倩死时,在场的除了博平郡主,就是你。”

    “不止我。”李瑛道:“那孩子当时倒在地下,确实已死了,高将军、陈将军亲自确认过。”

    “为何不是你设计瞒天过海?”薛白道,“当时的情形下,只有你最有可能做到,不是吗?”

    因博平郡主一听他说李倩还活着,第一反应就是问是否汝阳王救下的,薛白最想确认的便是这一点。

    李琎没有否认他最有可能做到,而是道:“我没有。”

    薛白点点头。

    他知道李琎没有,要的就是确定李琎是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证。

    既确定了,往后时机一到,便可设法让李琎作伪证,为他的正统性背书。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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