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回走进王城,很快就感受到了王城日新月异的变化,阁罗凤正在自立建制,王城中的诸多雕饰摆设的规格便都换了,威严了许多。

    一路被引到大殿之上,殿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地图,阁罗凤端坐于上首,正与诸将在议事。

    “见过云南王。”郑回执礼,低着头不敢看。

    他说好只是当教书的先生,若看得多了,免不了要被阁罗凤利用。

    “郑先生来了,快,赐座。”阁罗凤很热情,道:“先生等待一会,等我议完军务。”

    “那我先回避……”

    “不必,不必,又不是机密,安心坐下。”

    阁罗凤安抚着郑回,继续向诸人道:“方才说到哪了?鲜于仲通已率唐军大军到了石城。”

    郑回默默听着,心中思量,他猜测圣人被拂了天威,很可能出兵南诏。但在他看来,如今吐蕃大相已带兵到浪穹作壁上观,打的就是蚌鹬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大唐最理智的办法还是与南诏和谈,以打仗之外的手段解决,。

    巧的是,阁罗凤也是般想法,叹道:“郑先生代我写的书信已经送到了石城,字字诚恳,我也同意大唐在云南复置姚州、安宁城,可是鲜于仲通不肯招降,如何是好?”

    这一番话文绉绉的,显然是准备好了的,打着拉拢郑回的主意。

    郑回心知这一点,奈何心中希望南诏能重归于大唐,遂道:“云南王有何差遣?”

    “请先生再替我写降书一封,我递呈给鲜于仲通,请他休兵罢战,如何?”

    郑回先是疑惑,暗道鲜于仲通既发兵到了石城,绝不可能轻易折返,那再三递降书又是何意?

    下一刻他便明白了,自己写的这降书,文辞优美,绝非南诏人可以写出来的。鲜于仲通一定会问是何人为阁罗凤代笔,如此一来,自己万不可能再回大唐了。

    他不由心中迷茫,再一抬手,却见阁罗凤正以饱含期许的目光看向自己。

    于是,他心里有些想法,不由松动了。

    ~~

    石城。

    鲜于仲通穿过了五尺道一路南下之后,不得不在石城休整,等待后续兵力。

    在石城,他收到了阁罗凤的降书。

    那降书看似语气谦卑,诚意满满,其实却暗藏威胁之意。

    一会说吐蕃“观衅浪穹”“以利相导”,一会警告唐军“居存见亡,在得思失”,哪怕说的事情是真的,看在鲜于仲通眼里,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原本还好,看罢降书,恨不得将阁罗凤大卸八块,遂果断拒绝了南诏的请降,率兵继续前进。

    南诏面临唐军大军压境,已坚壁清野,集中兵力,因此,鲜于仲通在这一段路推进得颇为顺利。

    待到临近重阳,他已抵达滇池。

    在滇池,他收到了阁罗凤的第二封降书。

    依旧是那谦卑的语气,但到最后,阁罗凤竟是质问了鲜于仲通一句话。

    “自古及今,为汉不侵不叛之臣,今鲜于节度贪功背好,欲致无上无君之讨,敢昭告于皇天后土耶?”

    鲜于仲通不由勃然大怒。

    都说南蛮心思简单,在他看来,阁罗凤却是狡诈异常。

    明明是阁罗凤早有异心、攻下姚州、杀张虔陀、占大小三十二州,还勾结吐蕃,到了其嘴里,却成了“不叛之臣”了?!

    反而是他鲜于仲通奉旨讨贼,变成了“贪功背好”,愧对皇天后土?

    更可气者,他甚至都不能与阁罗凤辩一辩,没来由失了大唐节度使的气度,还要被御史指责。

    正气到头昏脑胀,鲜于仲通忽然眼睛一眯,留意到了一件小事。

    这两封降书虽盖着云南王的大印,但只看文采、字迹也知不是阁罗凤写的,必是其身旁有人为他代笔。却不知是哪个龌龊小人。

    “去问问南诏派来的使者,一直送这污人眼的信来是何意,又是谁写的?”

    “喏。”

    这事不难打听,唐军干脆把南诏使节扣下,严刑拷打了一番,能问的问题都问了一遍。

    “回节帅,信是投降于南诏的西泸县令郑回所写。郑回如今已任南诏王师,官任南诏要职。”

    “郑回?”

    鲜于仲通对此人有些印象,知道其人在任上政绩不错,对此反而更恼火起来。

    他遂在自己呈递给朝廷的奏报上添了一笔,告之朝廷西泸县令并非只是被俘虏,而是彻底背叛了大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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