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遂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薛白才从南诏归来不久,还请容臣寻一个恰当的阙额。”

    “杨卿看着办,莫忘了。”李隆基心思并不在此事上,想着河北之事,微微蹙眉,“孙孝哲与太子的冲突,想必你已听闻了。”

    “臣听闻了。”

    “你是宰相,以为该如何处置?”

    杨国忠干脆利落地道:“臣请斩吉温、孙孝哲!”

    这是元载的建议,不必给出理由,因为这本就是不太方便说出口之事,只需摆出了坚决的态度,迫使圣人下定决心。一旦处决了吉温、孙孝哲,难题就会被推到安禄山头上,杨国忠就能掌握主动权。

    前提是,务必扛住圣人的压力,得让圣人感受到朝臣对安禄山一系的强烈不满。

    然而,李隆基已目光深邃地盯住了杨国忠,迫使杨国忠低下了头。

    “斩吉温、孙孝哲容易。可朕问你,安禄山遣使回京献俘,人却被斩了,后续如何安抚?”

    “臣以为……安禄山纵容、乃至于授意部属行凶,朝廷该遣使问罪,罢其范阳、平卢节使度。”

    杨国忠语气微有些颤抖,显得底气不足。

    “何人可代?”

    “臣有两个人选,一是哥舒翰。”

    杨国忠拜相以后便在笼络哥舒翰,如今彼此关系还算不错。倘若哥舒翰调任范阳,陇右出了阙,元载因王忠嗣的关系举荐了李光弼为节度留后。

    然而,李隆基直接皱了眉,凝视着杨国忠,是在怀疑这位宰相的能力。

    近年来,青海大战频发,与吐蕃之间局势激烈,同时西域也是纷扰不断,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调动哥舒翰。

    杨国忠在这种军国大事上确实没见识,感受到圣人的不满,心虚不已,假装自己是抛砖引玉,连忙接了一句。

    “臣的第二个人选,是鲜于仲通。”

    “呵。”李隆基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当河北形势可与川蜀相提并论。”

    河北地处边境、胡汉相杂、民心不定,治理难度远非川蜀可比,鲜于仲通任剑南节度使尚且吃力,与安禄山更是没得比。

    杨国忠不敢辩驳,也没有了更好的人选,一时踌躇无言。

    李隆基见他无言以对,岔开话题,先问了一句别的,道:“你前日批的折子,朕看了,让安思顺留任了?”

    “回圣人,是。”杨国忠道:“安思顺久在边军,功勋卓著……”

    李隆基不听他说这些理由,抬了抬手。

    “安思顺任河西才多久?你要他卸任尚且做不到,可知胡儿为朕镇河北多久了?”

    杨国忠一滞,垂下头,应道:“臣惭愧。”

    他一直喊着要对付安禄山,却在今日才意识到,此事不是把安禄山一人裁撤了就好,其人在河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

    就像是一棵根茎巨大的萝卜,若不往下挖,光顾着拔,那是谁都拔不出来的。

    “胡儿不是谁都能代替的。”

    沉思了片刻之后,李隆基如此说道。

    之后,他又补了一句,道:“朕也相信他的忠心。”

    “圣人,可孙孝哲欲杀王忠嗣,此事证据确凿。”

    “他已招供了,是私怨。当年王忠嗣北伐突厥,杀了他的父亲,此事与胡儿无关。”

    杨国忠张了张嘴,很想问圣人一句“这案子是谁审的?怎么能审出这结果来?”

    可他也明白,这结果正是圣人心中的答案。

    “你再去查一遍。”李隆基道,“倘若真相如此,便将孙孝哲押回范阳,看胡儿如何处置。”

    “臣……遵旨。”

    杨国忠脑子里还记得元载反复叮嘱他的“态度务必坚决”,嘴上已不由自主地应了下来。

    此事,并非他太过软弱了,而是王忠嗣、元载、薛白的策略就有问题,意图直接定安禄山的罪,这做法显然错了。

    对付安禄山,应该步步瓦解,一点点挖其根茎。从河北各郡县的官员任命,从范阳、平卢两镇的将领人选上做文章,待水到渠成,撤换安禄山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杨国忠离开华清宫,见到了元载。

    “右相,这是……事败了?”

    “岂能说是事败了?”杨国忠笑着摆摆手,道:“圣人答应了我的请求,唯对杂胡犹有顾忌,要把孙孝哲送往范阳试探杂胡反应罢了。”

    元载一愣,有些佩服杨国忠这张嘴,不愧是能接住李林甫一口痰的嘴。

    杨国忠则想着,圣人方才并未说吉温要如何处置,那正好拿吉温来杀鸡儆猴,涨一涨他这右相的权威。

    虽有一点差池,但大方向上还是按着他的计划,除掉一个一个的政敌,逐渐独领朝纲。

    “放心,我们能做成的。”杨国忠拍了拍元载的肩,如此说道。

    ~~

    薛白当天傍晚就得到了消息,听说杨国忠去探视了孙孝哲而没有用刑。

    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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