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盔甲的沉重身体压住,以为自己要被安庆和杀掉了,可过了一会,才发现安庆和死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匕首拔出来,之后努力从尸体下爬出来,欲杀安禄山。

    “呼——”

    迎面却是一刀劈了过来,虽没劈中他,但只差之毫厘,刀锋将他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李猪儿骇然又摔倒,抬头看去,只见安禄山坐在龙椅上,手持一柄刀,正用那浑浊的眼珠看着他。

    “阉奴!你敢害我?!”

    暴怒之下的安禄山显得极为可怖,满脸的肉像是虬枝峥嵘一般皱起来,杀气毕露。

    李猪儿控制不了自己对安禄山的恐惧,手指像失去自主一般,无论他有多想要发力,却还是握不住那匕首。

    “我饶你的性命,给你起名字,亲手阉割你让你陪在我身边,你竟敢害我?!”

    若不是脚烂了安禄山便要扑上前杀人,但此时只能坐在那里,身子前倾,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可他的肚子太大了,前倾时压到了肚子,无法俯得太深,每每被肚子弹起些许。

    于是那刀劈下,正劈到李猪儿胯下。

    “啊!啊!”

    李猪儿恐惧地尖叫,而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安禄山竟觉得那些所做所为是对他好的。怎么不是呢?猪是拜火教的战斗神,安禄山是把他当成义子来起名的。

    可他只觉得恨。

    他每天喝很少很少的水,可还是有好几次得要排尿。蹲在那时,哪怕他很努力了,也无法控制住那股温热淌到大腿上,浸湿衣裳,浸到他挨了鞭子而破开的伤口里,屈辱、剧痛。

    鞭伤常常因此发烂,他有时得自己把烂疮刮掉。

    前几个月,李遐周给他施了一些药,另还给了他一个漏斗。

    “贫道很擅长治胯下之疾。”

    有一次,李遐周半开玩笑地这般说。李猪儿便应道:“可是四郎挂了兴阳蜈蚣袋,不见效果,还有些烂皮了。”

    “是吗?他未与贫道说。”

    “四郎怕丢了面子,不愿说。”李猪儿道:“我是瞧见他与宫人私通了。”

    “你瞧得倒细。”李遐周问道:“你怎也不说?”

    “道长待我有恩。”

    那次之后,又过了半月,他们恰好聊到了一件事。

    “你识字?”

    “道长莫看我这样,我也读书哩,近来还看了些很深的书,却有许多地方不懂,不知向谁请教。”

    “什么书?”

    “说税法的哩。”

    两人遂在暗中有了更多的来往,直到某次李遐周为李猪儿处置新的鞭伤,无意般地叹道:“这样下去,安禄山若不死,你便要死了。”

    ……

    “死吧!死吧!”

    明堂中满是血色,安禄山因为愤怒眼睛里已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没看到李猪儿般,只顾乱劈,那刀一次次地劈在他的胯下。

    混乱中,有人拽住李猪儿的后领,将他拖出了这个危险的处境。

    随即是愈发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叛军在呼喊着“保护圣人”,但更为整齐有力的却是另一种声音。

    “王师入城,贼首已擒,敢妄动者杀无赦!”

    明堂外暂时静了一下。

    同时,有一人缓缓登上了明堂,于是殿内也稍静下来。

    安禄山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抬起头来,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因愤怒而激得血气上涌,他那不大的眼睛里血丝密布,脓水像泪一般流了下来。

    依稀却还是看到来人有着极为优越的轮廓,扑面而来地,让他有种很熟悉的嫉妒之感。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对方,眯了眯眼,顿时一阵刺痛。

    “不!”

    安禄山感到眼睛要因对方的样貌而瞎掉了,不愿再看,嘶声喊道:“不会是你,你不可能到这里来。”

    “为何不能?”对方平静地问了一句。

    “薛白?!”

    安禄山听得那声音,惊了一下。

    与此同时,远处的含嘉仓城中的喊叫陡然拔高,有大火在含嘉仓熊熊燃起。安禄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望到半边天空如白昼一般,刺得眼疼。

    待他再一回头,明堂内的火烛在瞬间被人熄了,只剩一片黑暗。

    “谁灭了灯?!”安禄山大怒。

    没人回答。

    “薛白!你想偷袭我吗?!”

    “你是这般想的?”那个平静的声音更近了些。

    “不,你不是薛白,薛白已经烧死在含嘉仓城了,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

    安禄山忽然嘿嘿憨笑起来,手中的刀乱舞,不让人近身,嘴里哇哇乱叫。

    “我瞎了,我知道是我瞎,可我瞎之前看到薛白烧死了,其它一切都是假的!我看不到,看不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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