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国目光看去,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名极貌美的女子,心中恍然。此时此刻,他不由想起了他的小蛾子,心说权贵总是见异思迁的,自己却只想与最初动心之人能白头偕老……虽然,他已经不能行人事了。

    他悲嚎两声,开始为崔彩屏哭棺,在傍晚时,与程元振一起,送了棺椁出城安葬。

    待李辅国回到行宫,李亨已然睡下,唯有张汀还在看着奏章,等着他的回禀。

    “如何?”

    “回淑妃,奴婢以为崔彩屏并非病逝,乃是程元振掐死了她。”

    张汀听到这淑妃的名头,心中就不悦,她出身高贵,又为李亨付出良多,无论如何都该封皇后,但李亨称帝却只封她为淑妃。

    她知道此事是被李泌阻挠的,李泌嘴上说着为李亨好,恐旁人以为李亨称帝是出于私心,其实根本就是李泌有私心。李泌一是担心大唐再出一个武则天,二是想往后辅佐李俶为储君,怕她的儿子与李俶争。

    换言之,若不能除去李俶或李泌,她很难当上皇后。故而,她十分留意李俶的动向。

    “你怎知是程元振掐死的?”

    李辅国应道:“奴婢问过了,崔彩屏前些时日还活蹦乱跳,并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另外程元振手臂上有抓痕,他说是建宁王弄伤的,可奴婢当时亲眼所见,他晕过去时,手臂分明是完好的……”

    张汀懒得听更多证据,轻讽了一声。

    她早就有所猜测李俶要容不下崔彩屏了,这原本就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李俶娶崔彩屏为的是她母家受到的恩宠,如今崔彩屏最有价值的身世反而成了拖累,再加上大唐皇室本就忌惮正妻,李俶怎会不想着除掉崔彩屏?至于李俶移情别恋反而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了,总之,一举三得。

    “原本还想借着崔氏对付李俶,竟是被他提前拿掉了把柄,好生警觉。”张汀心中思忖着,一时有些踟躇。

    她既想要倚仗着李俶收复二京,为她的儿子奠定基业,又想着到时能及时除掉李俶。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挑拨离间,怂恿李俶、李倓兄弟相争,可看起来效果还不显。

    李辅国因受过李倓的恩惠,哪怕两次被李倓教训,心中还是偏向李倓。同时,他一直在助张汀对付李俶、李泌,此时便道:“依奴婢看,淑妃还得争取建宁王的支持。”

    “你去,把李俶杀妻一事告诉李倓。”张汀缓缓道,“务必让他知道,李倓连妻子都杀得,岂还会顾念兄弟情谊。”

    “喏。”

    李辅国应喏,连夜出行宫,赶到了李倓的住处。

    他是常来这里的,很多时候是为了见一见小蛾子,见到她,便会让他那颗于权势当中日益沉沦的心平静一些。聊聊小时的乡村,感受着小男孩时期独有的悸动。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爱的并不是小蛾子,而是他还没去势之前的自己。但不论如何,这份爱极为深沉。

    李辅国在前院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李倓与小蛾子出来,不由心中疑惑,遂起身往后院走去。

    这宅子没有主母,护卫奴婢也少,加上李辅国常来,故而他走到后院都没有人出来拦。渐渐地,屋内有女子的呻吟便传到了他耳朵。

    “……”

    李辅国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冲上前,犹豫着,然后趴在窗边,稍稍推开窗子往里一看,见到了让他堕入地狱的景象。

    他看到了小蛾子的欲死欲活,看到了李倓那健壮的身躯。

    连他都能感受到那二人相互交融的快意,偏是如此,更是让他痛苦无比。

    这一刻,他失去的不止是他的挚爱,更多失去的还有他的尊严。

    李辅国涕泪交加,被打断的鼻梁还流出血来,鼻涕与血混在一起,狠狈得不成样子。

    他终于明白了圣人与淑妃所说的那些话的意义,这世间,唯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唯有权力才能得到旁人的讨好。

    唯有权力能超过身体的健全、强壮……唯有权力。

    ~~

    经历了数日的准备,薛白打算趁着李亨还在整合败军,在其卷土重来之前,出一支奇兵偷袭凤翔。如此,才有可能在郭子仪抵达河东之前就结束战争。

    他遂以颜真卿、王难得守城;以田承嗣领一支骑兵虚张声势、佯攻陈仓,意图切断李亨与李隆基联络的道路,吸引回纥骑兵;之后,他亲自领四千精骑伺机而动。

    得有机会,进攻有时就只能等对方露出破绽,有时还不能只是小破绽。

    李亨有正统名义,有边军支持,有回纥强援,有李泌这样不世出的奇才出谋划策,有郭子仪这样的当世名将,有出类拔萃的儿子……想来,至少他维持凤翔的坚固防御是能做到的。

    可李亨若真是英主,又何必得薛白拼命地去扭转大唐的倾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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