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感慨道:“殿下说了,防秋的边军正缺战马,禁苑饲养如此多的骏马却闲着养骠,岂非浪费,就让边军拉走吧。”

    今日,杜五郎之所以来,是因为梨园名册上还有上千个“舞者”要裁撤,前来核实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五百匹舞马以及配合舞马演出的伶人。

    难得的是,每一匹舞马都有名字,很多还是李隆基当年亲自起的,往往以“奴”或“宠”为名字中的一个字,可见李隆基对它们的宠爱。

    这开支可不小,每年花费无数的草料、人力、物力伺养这么多匹马,却只作偶尔一次的表演之用,当然不值当。反正他是没有信心负担得起,于是请示过了薛白,派了马监的官员来,将这些舞马拉去当战马。

    可负责伺养它们的宦官却死活不依。

    这人名叫关明思,乃是李隆基在位时的宠宦,专门负责调教这些舞马表演,此时正悲泣不已。

    “拉走了才是暴殄天物啊!”关明思道,“这些舞马十余年来不曾撒蹄狂奔过,看着虽神骏,已不能充当战马了,真充到了边境,不仅要害了它们,还要害死骑着他们的兵士啊。”

    “胡言乱语,我岂能信你?”马监的官员当即叱道:“一定是你伺养舞马,从中贪墨克扣了许多,不愿失了这财路,故而危言耸听!”

    关明思连连摇头,道:“我贪墨钱财有何用?我根本不与人来往,只想与马儿相处。”

    他这话倒显得颇为真诚,至少面对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时,确实是一副不擅与人打交道的样子。

    “这些舞马能听得懂各首曲子,能立、又跳、能翩翩起舞,唯独不能急跑。它们从未出过长安,除了禁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兴庆宫为太上皇表演。马儿胆子本就小,从小至今十余年这些马驹都未见过世面,一旦上了战场,如何能不受惊?”

    在他身后,与五百匹舞马配合表演的伶人们也是纷纷大哭。

    他们又何曾不是与这些舞马命运相同,一辈子只练了舞马衔杯为圣人贺寿这一个表演,现在被裁撤,根本就没有生路。

    杜五郎听了,能够听得出来关明思所言都是真的,不免犹豫起来。

    关明思见他犹豫,连忙从袖子里拿起短笛吹起来,随着曲乐,一匹舞马竟是从矮树上叼了一条枝叶小跑过来,把那树枝放在杜五郎面前,上面还挂着小小的一棵青梨。

    “咦。”杜五郎大为惊奇,问道:“它这般听你的话?”

    他以前看舞马衔杯,还以为是圣人有天眷,所以舞马只衔杯敬给圣人。

    今日才知哪有什么天眷啊,只有技巧。

    “马儿有灵性。”关明思垂泪道,“马儿的聪明如三岁小儿,可它们不知保护自己,常常宁肯自己受伤也要听主人的话,也就是因此,所以这些年我们才能演好舞马衔杯。”

    杜五郎捡起地上的青梨,也不吃,但看着那匹舞马大大的眼睛,能感受到它的单纯与乖巧,难免不忍。

    “可养这么多人和马,就为了千秋万岁节演上一场,朝廷早就不堪重负了。”杜五郎叹道:“现在可不是盛世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答应再替关明思想想办法。

    于是他又去找了达奚盈盈。

    “我若是让舞马也在民间表演,如何?”

    “谁看?”达奚盈盈道:“舞马衔杯是千秋万岁节的重头戏,五百匹马,除了兴庆宫广场,谁人家能有这般大的地方供舞马表演?”

    “可以在城外。”

    杜五郎话音未落,达奚盈盈已又问道:“那舞马衔杯又衔给谁?以往是圣人才有的特权达官贵人也好,平民百姓也罢,谁敢接?”

    “不衔杯,也可以衔别的呢?”

    “伺养、教导舞马所费不菲,便是演了,支出几何,所得几何?你何必揽这乱摊子,依着崔祐甫最初所言,裁撤了便是。”

    说到最后,达奚盈盈还补了一句。

    “若是充当不了战马,连运货载人都不成,杀了吃,至少还多几顿肉。”

    杜五郎一惯知道这妇人心狠,可听了这话还是有些介意。

    是夜,他睡得颇不踏实,耳畔时而听到庆典时的曲乐,时而听到马嘶声。

    次日天没亮他就起来了站在院子发呆。正逢今日是单日,杜有邻已披了官袍急匆匆地要出门早朝,见了杜五郎在院中,不由叱骂了一句。

    “逆子,竟也有起得这么早的时候?吓老夫一跳。”

    杜有邻最开始见到杜五郎早起还有些惊醒,走了几步,见杜五郎还无所事事,不由骂道:“鼎故革新之际,满朝众志成城,你再看看你……”

    骂声渐远,前院之后传来了全瑞的声音。

    “阿郎,早朝怕是来不及了。”

    “把马牵过来。”杜有邻道,“说是这宅院太远,可殿下提倡俭朴,眼下不是换的时机。”

    很快,那匆匆忙忙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杜五郎却还站在那发了会呆,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直接跑去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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