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涵道:“不过是转送一个奴隶,还惊动了洛阳府?此人不简单啊。”

    “若是简单,岂能让崔家讨好他?这样一个知文墨的青衣奴婢,许是五十贯都能卖到。”

    宗涵于是也想结交一下这位吉郎君,他遂点点头,道:“办吧。”

    “喏。”

    平常这些琐事他这个主簿轻易是不管的,这次既涉及到大人物,宗涵就亲自看着,让县吏们依着流程一板一眼地办,把人都召来。

    包括崔家的三管事、保人、砚方。

    杜五郎本可以只派个随从来,但还是亲自来了,崔洞便陪着他,第一次踏入县署。

    “几位,依唐律规定,奴婢买卖需验身,确认其身份为贱民,以防良人被非法买卖,得罪了。”

    “请吧。”

    县吏遂简单问了三管事几个问题,无非是崔家是如何拥有砚方这个奴婢。

    “回县官,砚方家世代都是崔家的奴婢。”三管事从容答道。

    砚方听得愣了一下,不由道:“三管事,我家以前……”

    三管事迅速喝叱他道:“县官还未问你话呢,没到你开口的时候。”

    换作旁的奴婢,被他这么一瞪就要吓得噤声了,偏砚方是个想考科举,心高气傲的,转头看了杜五郎一眼,见杜五郎是支持他的神色,遂还是开口说起来。

    “许是三管事记错了,我家以前住在寿安县响水村,是因为灾荒,阿爷卖身到崔府,并非世代为奴。”

    “哦?”

    宗涵原本端坐在那里,抚着长须公事公办的样子,闻言眼睛睁圆了,盯着砚方,道:“你可要想清楚?确定没记错。”

    砚方不明白,县官为何不问三管事有没有记错,反而问自己。

    “小人确定。”

    宗涵抚着长须,偷瞄了那“吉郎君”一眼,眼珠左右转动,倒有些吃不准了。

    他思来想去,给了吏员一个眼神,那吏员便招过三管事,附耳问道:“你事前没有交代好吗?”

    “唉。”三管事也是苦了脸,“主家好心好意给这贱婢一条好出路,谁想到他会在县堂上发疯。”

    “那你和他说。”

    “是。”

    三管事于是没好气地凑近砚方,低声道:“我知你个贱货腚痒了,但若想跟着吉郎君,最好老实承认你是贱民。”

    那边,杜五郎听不到这些人在嘀嘀咕咕什么,不由向崔洞问道:“怎么了?”

    崔洞苦笑一下,道:“吉兄随我来吧。”

    两人遂出了廨房,走到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

    崔洞道:“买卖、转赠奴婢,需要奴婢亲口确认自己为贱民,以防止掠良为贱。”

    “我知道。”杜五郎道:“砚方不是贱籍吗?”

    崔洞踟躇了会,才道:“砚方家里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说是那年他们身无分文,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砚方差点要饿死。崔家救济他们,给了他们田地,他们就请求管事,希望入贱籍给崔家做事。这也是崔家的规矩,只用荣辱与共的自己人。但……唐律严禁卖良为贱,掠买良人为奴婢者,绞。”

    “所以,此事本就是犯法的。”杜五郎道:“那砚方一家由良入贱,是怎么办的文书?”

    崔洞叹道:“吉兄也是高门大户,难道真不知吗?世间有几个官真依着《唐律》办事?”

    杜五郎无言以对。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善良。

    杜家收留薛白时没有订立契书,而是类似雇佣,那时杜五郎还小,待薛白像朋友一样。但,若不是恰好出了柳案呢?

    若无柳案,时长日久,杜家眼见薛白是一个出逃的官奴,于是打点一二,到官署、市署办了过贱文书,也就世世代代把人变成杜家的奴婢了。

    京兆杜氏,其实与旁的高门大户没什么区别,只是过是杜有邻是庶支,那几年作为东宫党羽,正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做人的时候罢了。

    崔洞拍了拍杜五郎的肩,叹息道:“所以啊,我不喜欢这些仕途经济之事。吉兄与我是一样的人,我们见不得人受苦,不会有大出息的,一起当闲云野鹤吧。”

    杜五郎也是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办。

    他知薛白现在想废除奴隶制,崔家对砚方家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典型。可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包括他杜家的所有近亲。

    现在,难道他该先不约束亲族,反而治崔洞的罪不成?

    崔洞与他说这些,完全是出于信任。

    ~~

    官廨中,宗涵抚着长须,目光淡淡地看着砚方。

    这个县主簿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却给这个书僮带来了无比大的压力。

    三管事则在砚方耳边又狠狠威胁了几句。

    “你可想清楚了再答,唐律严禁良民入贱,良人为奴婢者,绞!”

    砚方嘴唇有些发白,转过头,看向门外,见到崔洞与那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满唐华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怪诞的表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怪诞的表哥并收藏满唐华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