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十全叹息一声,说道:“我想说什么,其实你应该知道,你也是在这个镇子长大的。你去进城赶考时,还是我组织乡亲们为你送行……”

    马常薛只听得瞬间头大,但也只能赔笑:“阴老爷子说的没错,乡亲们对我的厚爱,小马一生不忘。”

    “也犯不着说那么多虚话,如今你是官,我们是民,照理说该是你对我们训话。但有些事,实在是你们官府的人,做得太过了……这明泰郡,是咱们明泰人自六百多年前,于蛮荒中披荆斩棘,一寸一寸耕种来的土地。如今你们却要在这上面立下仙盟的标记,这般作为,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对得起因仙盟而死的大胜观人吗!?”

    听到这個问题,马常薛就不由头疼,更知道此事已经无可挽回。

    在朝廷内部,乃至繁城等地,大胜观主于宫的死是有明确定性的——自取灭亡。但在明泰郡,纵是新君甘奉仙那般人物,也不敢冒着全郡造反的风险,将真相公之于众。而当然朝廷又不可能官方下场编织谎言,所以于宫的死,在西方数郡尤其是明泰郡,就成了一件任人评说的事。

    所谓任人评说,本质上自然就成了任大胜观评说。而在大胜观的人看来,观主只可能是死于奸贼谋害,而现如今新恒最大的奸贼,无疑就是那群挟盟自重,将仙盟利益置于新恒利益之上的叛徒!

    对此,马常薛也只能基于职责所在,徒劳辩解道:“阴老爷子,伱的观点我也很认同,但至少那几个郡城来的年轻人是无辜的……”

    阴十全冷笑一声:“无辜?无知或许有,无辜恐怕未必!我先不说他们带着仙盟来的异端邪宝,突然跑到咱们镇上,要在此地树立什么十方明镜,转播仙盟的节目。有乡亲不忿,上前理论,他们可是率先出手伤人,凶狠得很啊!”

    说着,他向后一努嘴,顿时有个衣衫破烂的青皮中年一路哎哟哎哟地蹒跚而来。

    一出场,他就语调极尽浮夸地喊道:“阴老爷子,您可千万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当时就是好奇上前询问,结果那个女娃子不光用耳光打我,还要拔剑出来砍我!要不是乡亲们相助及时,我怕是要被那小娘皮当场害死了!”

    之后,他还待再说,但阴十全一摆手,便有两个壮汉将那青皮强行搀扶了下去。

    而马常薛此时则是只想要笑出来。

    阴老爷子,您可真是做戏做全套啊,就连牛二这种鸡鸣狗盗的下三滥,您都舍得拿来当演员,观主一死,如今大胜观的残部们是真的百无禁忌了!

    所谓的年轻人率先出手伤人,马常薛当然是不信的那几个从郡城书院专程跑来偏远镇子的书生,可谓手无缚鸡之力,腹中金丹全是由书本凝练成的,怎么可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一个一眼看去就知是盲流的人率先出手?就算真要动手,也完全可以指使一路陪同的捕快嘛!

    但还是那个问题,阴十全如今已经把戏做了全套,四周的人证物证不需多说肯定是偏向阴十全,所以马常薛一个后来人,根本也没有翻案的机会。

    思忖了一下,马常薛说道:“大城市的小子们,总是不知天高地厚,阴老爷子愿意代他们爹娘教育他们,想来他们爹娘也会感恩。”

    此言一出,阴十全面色微微一滞,显然是意识到那几个书生,很可能确有权势不凡的爹娘,若是把事情做绝……

    马常薛又说:“但他们毕竟是郡守大人持朝廷谕令派下来的,而这全境树立十方明镜,接引什么仙盟幻境,更是相传来自圣上谕旨。咱们都是良善百姓,活该被人拿剑指着的那种,实在没必要太扫上面的面子,要我说,反正那几个郡城小子的十方明镜是肯定立不成了,他们自己也得了教训,不如干脆网开一面,先把人放了再说?”

    阴十全笑了笑:“小马,你这话说的,莫不是把我们当成什么盗匪了?我们把人关起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我们香堂信众多少还算好讲话,但其他乡亲们,未必有我们这么好的脾气。在这个镇子,想要立仙盟人的东西,那是门也没有!不过,今日也算是卖你一个面子,那几个年轻人,你之后自去领走。但是记得,别让他们再回来。”

    马常薛闻言,总算长出口气,知道事情不至于糜烂到家,便又换上一副笑脸,对阴十全好一番吹嘘奉承。

    再之后,自然是骑上汗血马,有条不紊地去香堂领人,至于再之后的事,那也实在不是他这样的小吏能负责的了。至于什么十方明镜、幻境转播,这种事还是请上等人自去处置,不要为难下面的官吏们了!

    ——

    与此同时,远在小镇上空,云翳之上,一个形貌俊逸的年轻人,无奈地摇头叹息,向身旁人拱手致歉:“实在是让王山主看笑话了,这幻境融合的国家大计,朝廷虽有意坚决执行,但实际执行起来,的确是左支右绌,尤其西方诸郡,阻力重重。不过说到底,也实在是我们这些为政者的无能。”

    王洛却说:“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别说是在新恒,就算在仙盟,单一个九尊大赛就已经惹出无数牛鬼蛇神。你能推动此事在朝廷上最终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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