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何?”

    李公绪垂首道:“子不言父之过。”

    李道彦不禁会心一笑,继续问道:“若是你大伯犯错,祖父出手惩治,你会站在哪一边?”

    少年略显紧张,显然他对家里的事情早就有所察觉。

    饶是他聪慧内秀,亦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李道彦似乎不强求他做出回答,温言问道:“若是祖父犯错,你该如何做?”

    这一次少年渐渐品出话中深意,他鼓起勇气抬眼望去,只看到老人满含期许的目光,于是坦然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李道彦面露赞许,随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不肯改呢?”

    少年昂起头,清朗地说道:“善不可失,恶不可长,长恶不悛,从自及也。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他越说越顺畅,末尾已是掷地有声:“故此,怙恶不悛者,理当惩前毖后!”

    老人听完这番话,抬头望着澄澈蔚蓝的天空,微微闭着双眼,唇边渐渐泛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在少年肩膀轻轻一拍,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将来你成为怎样的人,都要记得今日对祖父说的这些话。”

    “是,祖父。”

    李公绪认真地应下,然后搀扶着老人的手臂,祖孙二人朝室内走去。

    少年并未注意到,身旁老人那双久经沧桑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有几分凌厉之意。

    仿若暮虎睁眼,百兽辟易。

    ……

    靖州北部,太康城。

    随着景军施行全面包围,靖州军主力与外界的联系彻底被切断。

    其实这个时候从刘守光到下面的普通士卒,几乎没人有闲心关注其他事情,因为景军在兀颜术的指挥下不断加强攻势,齐军受到的压力与日俱增。

    尤其是位于太康东南边的辅城,这里是景军的主攻之地。

    如今的景军早已不是很多年前靠着悍勇之气、以血肉之躯冲破藩篱的莽夫,在庆聿恭和兀颜术的先后调教之下,他们和齐军一样擅于利用各种器械,尤其是那种沾上火油的飞石,对城头上的齐军造成极其高效的杀伤。

    兀颜术之前在太康北方停留将近两个月,便是为攻城做详尽的准备。

    齐军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几乎是咬牙苦苦支撑。

    这一日天光大亮时,景军一如往常地对这座辅城发起攻势。

    飞石和箭雨源源不断,逼得守军将士只能躲在墙垛后面,祈祷危险离自己远一些。

    负责镇守此城的河阳军都指挥使张展浓眉紧皱,他明显感觉到今日景军的势头更加凶猛,不像之前大半个月那种循序渐进逐步提升的状态,而是一上来就全力以赴。

    他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随着景军开始进逼城墙,极其惨烈的白刃战随即展开。

    城内的守军不足七千,而他们要面对凶残且无数的敌人,更可怕的是对方可以不断轮换攻城的队伍,持续施加高压。

    从清晨到日上三竿,景军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始终不曾停歇。

    张展已经亲身上阵,血染战袍。

    杀至视线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只知连疼痛都渐渐麻木,而身边的部属不断倒下,仿佛预示着他们的结局。

    挺枪刺死一名杀到近前的景军,张展抬手抹了一把脸,望着周遭同样身心俱疲、反应越来越迟钝的将士们,他不禁凄然一笑,虎目含泪道:“与城共存亡!”

    即便知道城破已是必然的结果,将士们依旧拼尽全力地呐喊着。

    “与城共存亡!”

    人头涌动,齐军儿郎迸发出最后的体力,朝着永远都杀不完的敌人冲去。

    然而就在这时,景军阵地上忽然响起鸣金之声。

    张展在这一刻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看见那些敌人开始后撤,才不敢置信地确认。

    景军在这个时候依然有条不紊,其实他们本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因为守军将士根本无力阻拦。

    张展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囊灌了几口,稍稍恢复一点体力,随即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朝西面城墙奔去。

    很快,一幕波澜壮阔的画卷出现在他和守军将士们的视线里。

    西南边辽阔的大地上,齐军的旗帜迎风飘扬。

    “那是……”

    一名年轻的士卒张开嘴,满面激动之色。

    “是宁城军的旗帜!”

    “还有阳翟军!”

    “那是固定军!”

    阳光之下,数万名军容严整的齐军将士出现在远方,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援兵!援兵来了!”

    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将士又哭又笑,情不自禁地身边的同袍紧紧拥抱。

    张展眼眶泛红,双腿一软,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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