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总觉得京城存在着什么无法对抗的诡异存在。

    隐约间心存畏惧。

    妙姐说京城有本地神仙,陆尘音说京城全是土鸡瓦狗,倒底如何,还得我自己去瞧一瞧。

    车至京城站,天方大亮,我随着如洪流般的人群挤出车站,又从前门转回候车大厅,搭眼扫了一圈,便找出个滚大个的老粗儿,二十出头的年纪,缩在墙角装着看报纸,其实是借着遮掩在寻摸花头子,隔了十几步远靠墙站着个穿件夹克衫的削瘦男人,这是遮罩的,瞧腰包里鼓鼓囊囊的,大约还兼着抹眼的武差事,再往前的候车椅上横躺着个膀爷,脸上盖着报纸,一人占三位置,呼呼大睡,也没人敢扰,这是立柱打眼的。

    三人成伙,有根有底。

    正经荣门根底,没有独行客,出街最少一伙子。

    我便往那老粗儿面前一蹲,抬手摸出包烟来,往嘴里倒一根,道:“老合拿个火。”

    烟是这老粗儿身上的。

    老粗儿下意识往腰里摸。

    我手一晃,便有寒光在指间闪过。

    老粗儿手背上裂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手下留了情,不然这一刀,就要废掉他的右手。

    老荣功夫都在手上,废了手就等于废了功夫。

    用的刀片,也是老粗腰里藏着的。

    老粗儿动作僵住,眼角抽动了一下,道:“老相客也是同乘一条船的?”

    我抬手亮出个火机,也是这老粗儿的,点着嘴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把烟气吐到他脸上,道:“兄弟跑单捞黑窖,不啃地面,奔京城泛个活水,求见佛爷挂一号,免得同船底伤帆子不好顺风走,请老合保个道。”

    那边的遮罩看出不对,摸着腰包往这边就走。

    我也不回头,只盯着老粗儿,“见礼不开花,老合不要漏了船底。”

    老粗儿冲着那遮罩微微摇了摇头。

    遮罩停下脚步,又慢慢靠在墙上。

    老粗儿转来对我说:“老合,想见佛爷,至少得先亮个船底,兄弟也好给佛爷上香挂响。”

    我微微一笑道:“应该的,兄弟地下湿,拜过黄老爷,八四年大场夺过筹,门里抬爱取了个笑号飞仙。”

    地下湿,曹。

    飞仙曹,就是曹奇的江湖匪号。

    黄老爷则是一代贼王黄瘸子。

    都是荣门的传奇人物。

    老粗儿立刻肃然起敬,搭了三仙归洞掌势,道:“原来是飞仙曹老爷,鄙人梁下住三,招子不亮,有眼不识真泰山,失敬,失敬。”

    梁下住是严,这人叫严三。

    我摆手道:“都是跑海的老相客,混混啃,不讲究这个,严兄弟帮忙挂个响,着不?”

    严三道:“好说,出站北走三百米,芳兰旅店,就说我严三介绍的,先请曹老爷歇一脚,晚上候我好信儿就是。”

    “多谢。”我一抱拳,严三手里便多了盒烟,“一点心意,兄弟拿去抿着,过后等生发了,台面上必不忘了兄弟这一份。”

    初到异地,想以最快的速度打听到陶明亮这种地面龙蛇的消息,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找专吃地面的老荣。

    想安稳吃地面,就得知道哪里能摸,哪里不能得罪。

    四九城,首善之地,吃错了门户,全伙子都要一起上路。

    我以独行飞贼的身份进京,拜访本地荣门佛爷挂号,弄清楚哪里不得摸,省得搞出不好收拾的事情来连累本地荣门,然后才能开张做买卖,这是依规矩行事,谁都挑不出毛病。

    话既说定,我便径直出了车站,却没有直接去芳兰旅店,而是找了个角落,换了件外衣,又扣了顶帽子,靠墙守着。

    没大会儿,严三从车站出来。

    我便远远吊在他身后。

    这人能在车站掌一个伙子,算得上是积年老贼,警惕性极高,几次倒折往返,还不停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不过他折腾得再多,在我这里也没用,刚才面对面讲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中了我的迷药,就算我站在他身后,他也看不出我在跟踪他。

    这么折腾了半天,他最终拐进一处胡同,钻进胡同深处的一家四合院。

    我绕到院后,瞅左右无人,翻过院墙,进到院里,贴着墙根站定,便听到严三说话的声音,“春典对得溜,翻板手法地道,就算不是曹奇,也准是荣门老相客。”

    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曹奇好几年没动静了,怎么突然跑京城来了?他之前在河北做买卖的时候,可从来不进京城的。他这回来想干什么?”

    便有另一个女人声音道:“别管怎么样,他曹奇按规矩拜门,不能不见,不然传出去倒让跑海的同船子笑话我们爷们坏规矩。”

    那个沙哑的声音道:“规矩当然得守,只不过这阵子公家那边因为年头吃武差事那伙子躁得厉害,逼得各路伙子都不敢冒头,我怕他搞得过火,再牵连到我们,到时候他一拍屁股走了,我们怎么办,难道搬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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