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砸进来无数土块、石头之类,吓得张诗卿、张诗兴、张诗瑶等人,连忙将房门禁闭,以免被外面那些人砸中。

    他们还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院外呼喊道,“松江伯,干得漂亮。”

    “张家人贪婪无度,祸国殃民,就该有人来治他们。”

    还有人迎合道,“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大家跟着一起砸。”

    很快,更多的土块和石头,像是雨点一般砸了进来,吓得张诗瑶瑟瑟发抖,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全无往日那般趾高气扬,也没有往日那般精致妆容了。

    张诗兴心中悲叹道,“完了完了,张家真是要完蛋了,再也没有卷土再来的机会了。兄长张诗远临死前遗言,说今后可以投靠松江伯周进,可眼看这架势,这个松江伯怕是对张家人恨之入骨啊。”

    张诗卿却不像张诗兴那么悲观,他既敬佩兄长张诗远的满腹才华,相信他不会看错人,他本人也和周进这厮有过交往,绝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虽然因为九边彩票叙功一事,周进对父亲和兄长似乎颇有怨言,但也没有到喊打喊杀的地步。

    如今,世人都知道张家人要完蛋了。在这个时候,周进派人过来隔着院墙打砸一通,就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气?他坐看张家人全部饿死,自己却不沾染因果,不是更好吗?

    想到这里,张诗卿心中一动,莫非这些石头和土块有问题?

    他将身前那块石头拿了过来,发现的确是石头。

    他又将不远处某个半大脸盆大小的土块拿了过来,等将外边那些沙土剥下来之后,一个鸡蛋大小的土豆出现在他眼前。

    “我的老天爷呀。”张诗卿呻吟了一声,心中欣喜道,剩下的人总算是有希望得救了。

    可等他转眼看到兄长尸骨未寒,又不禁心生悲凉。想着父亲张楚为大周朝呕心沥血,奉献了一辈子,却不料落得如此境地。

    他心想,兄长张诗远说得没错,还是周进这厮最可靠,可惜他兄长没有亲眼看到松江伯周进前来相助的这感人一幕啊。

    这一天,张诗兴、张诗卿兄弟俩从院子里的土块中,刨出了满满一大筐土豆,虽然谈不上数量很多,但也能保证三兄妹及两名丰腴侍女——当然了,这两名丰腴侍女现在也饿得瘦脱了形——支撑十天半个月了。

    张诗卿、张诗兴、张诗瑶等人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也不善于烹煮,但好在土豆烤熟了就能吃。

    他们拆了几张桌椅,烧起了一堆篝火,将土豆扔在火堆下。不到一刻钟,将土豆从灰末里面取出来,几个人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干净不干净了。

    众人把土豆皮剥落之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以至于张诗瑶的舌头都差点被烫掉,痛得她直吐舌头。

    “土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张诗瑶一边吃着,一边嘴里囫囵不清地说道。

    张诗卿、张诗兴兄弟俩看了直想掉眼泪,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娇滴滴的诗瑶妹妹吗?

    可怜张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被刑部圈禁这么多天以后,只剩下了五个人还活着。要不是张诗远的妻子黄氏感到情况不对劲,带着孩子提前回到了娘家,只怕张诗远的妻儿也保不住。

    还得多亏了周进这厮想了个法子,要不然的话,这五个人也同样活不下来。

    不过,找机会给张家人送粮食,毕竟只是一个临时措施,仍旧属于治标不治本。这一大筐土豆看着让人心安,但若是长期圈禁下去,也还是逃不脱一个死字。

    为此,周进当日便向朝廷递交了一份奏折,请求内阁对张诗远中饱私囊、暗箱操作一案,进行严查,并予以顶格处罚。

    “最好将张家人满门抄斩,灭其九族,鸡犬不留。”

    有人吓得直摇头,私下里问道,“这也太狠了吧。朝廷虽有灭九族这一刑罚,但自从周世宗陈迪夺得大宝以来,对朝中大臣优厚宽松,即便犯错了,也坚持少捕少杀,灭九族这一严酷处罚,事实上已经有八十年没有看到了。松江伯提出这个建议,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周进便言道,“张首辅在世时,和四王八公一系针锋相对,严重损害了诸多王公贵族的利益,也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国本,必须严惩不贷,以僦效尤。总而言之,凡是让四王八公一系感到高兴的,我们就一定要去做,凡是让四王八公一系感到不高兴的,我们就要绝对避免。将张首辅一家满门抄斩,符合四王八公一系的利益,便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这这……”那人啧啧感叹了半天,感觉这话没法聊下去了。

    消息传到北静郡王水溶耳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疼。合着周进这厮,是想把四王八公一系架在火上烤?

    诚然,朝廷上诸多大臣,揪住张诗远在主持九边彩票推广销售时曾中饱私囊、暗箱操作这件事情不放,是出自他北静郡王水溶的授意,他也想把张家人都活活地饿死,以消解心头大恨。

    但是天地良心,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他可从来没有公开说过要灭掉张家人的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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