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深沉,或许因为是周日晚上的缘故,三十七度酒吧里褪去了一两度热闹的氛围,留在店里的酒客也一个个都怀着小酌怡情、点到即止的心思。

    新的一周还有新的疲惫要应付。

    酒吧经理的缺席让许多酒客更加扫兴,那经理是个活宝,总能给夜晚更添几分趣味。

    而这位经理先生正猫在小房间里,挑着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着电脑的屏幕。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士走进酒吧,使酒吧从门口到整个大厅漾起一层注目的涟漪。

    月白女士步态摇曳,目不旁视的朝着包厢区走去,身后留下一阵阵吸气的声音,就好似酒吧浑浊的空气中,染上了一层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知是谁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换来众酒客的一致鄙夷。

    显摆什么,只有你读过书吗,来酒吧里摆什么读书人的臭架子,是要学孔乙己不成。

    稀稀落落的倒彩声接踵而至,但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两句诗使用的不恰当。

    男士们的眼珠跟着月白色的背影,扯着身体在座位上坐直。

    酒吧经理第五个人也在监控室里坐直了身子,因为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走进了7号包间。

    “宗主,您来了。”

    “师叔不必多礼。”

    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老五默默的为自己老板和月白女士一人点了一个踩。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盯着监控。

    因为他知道,十有八九,他什么也做不了。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虚玄子。”应月蓉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赵雪盈,语气里略带轻蔑。

    她嘴角微微翘起,赞许勉励:“萧师叔辛苦了,为本宗尽心尽力,实乃我辈楷模。”

    萧红燕很听不惯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也不知道这妮子怎么回事,以前还挺天真可爱的,人又勤奋惹人喜爱,自从当了宗主,就与他人日渐疏远。醉心于整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

    在她心里,合欢宗是自己的家,师父即是母亲,师侄即是侄女,一家人本不该如此生分,然而毕竟六七十岁的人了,也不是不能理解上位者有必要使用权术,否则她也不会自号散人,暗示自己没有争位之心。

    于是对应月蓉的这些变化,她虽然不喜,却也从不明言不满。

    萧红燕只当没听见应月蓉的话,直接另起一行说道:“虚玄子修为虽然还不到元婴,战力却有过之,我亲手试过,盛名之下无虚士。眼下她将本命飞剑射向天外,虎视眈眈,夺心散对她效果也差强人意,这份机缘能不能落在我们合欢宗手中,眼下还说不定呢。”

    应月蓉轻轻看了萧红燕一眼,又目不转睛看着神光涣散的赵雪盈,蹙眉道:“区区金丹期,竟然这么厉害吗?”语气中微微质疑。

    其实她心里更加不满,相交多年,她知道萧师叔以往的性格,是个有一说一,不爱夸大其词的人。可如今,没想到连“金丹更胜元婴”这种信口开河的话她竟然也能说得出口,到底是时移世易,人心易变,为了请功,不惜胡说八道。

    萧红燕可不知道应月蓉在想什么,即便是知道,恐怕也只能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确实强得出人意料,差点让我阴沟里翻船。不过总算是拿下了,可惜忌惮她的飞剑窥伺,一直没办法动手磨灭她神魂,所以才请宗主来相助。”

    应月蓉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什么。

    萧红燕也耐心极好,并不催促。

    良久应月蓉才说:“虚玄子确实如师祖所说,是天生媚骨,与合欢道法大大契合,但是师叔可想清楚了?夺舍之术非同小可,以我所知,所有行夺舍之术的前人,无一不是肉身坏灭,又找不齐材料重造肉身,无奈之下才寻找契合之身行此下策的。

    且夺舍之时,须以己身魂魄压服新躯体的残存阴神,必然导致自己魂魄受创,故而夺舍之术可一不可再,浪费这次机会,以后再遇凶险,又要怎么办?

    何况,虚玄子的躯体再好,岂能好过你与生俱来的渡世宝筏?”

    萧红燕闻言也不禁沉默,应月蓉近些年来虽然与她疏离,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这几句话切中要害。一时间她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

    然而只是在脑海中转了数转念头,她便咬牙道:“我决心已定。”

    应月蓉蹙眉盯着师叔,萧红燕同样蹙眉看着宗主,然后笑笑,笑容中有几分凄凉:“月蓉儿,你知道当初,你登上宗主之位的时候,明明道行不如我,我为什么不与你争么?”

    应月蓉沉默不语,乍听这旧称呼时她微有不悦,不过想来有二十年没人这么称呼她了,倒也觉得有些亲切。

    萧红燕说:“我天资鲁钝,你的师祖,也就是我的师父,从来就不看好我。而你是本宗三辈以内天资最高的人,如果当初我要跟你争,修为固然能压过你,也可以使手段扼杀你,然而那样不过是我一人能把玩些权柄而已,与世俗凡夫俗子毫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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