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甚寒,熬了半个时辰,就有甲士躲进阁楼之中,剩下的大多依在栏柱上打盹。

    “兄长,请随小弟来。”梁延寿三两下窜入一旁的木石之中,贴着墙角,躲过甲士视线。

    身手之灵活不亚于陈玄烈身边的老卒,几个互相便贴近阁楼。

    屏气凝神,阁中便有骂声传来,颇为暴躁,“胡家梁家这群懦夫,他们若是出手,那千余许贼早已授首!”

    “使君何必动怒?胡梁皆守户之犬尔,岂肯行险?”声音温和如水。

    第一个人应该是史怀操,那么第二個人是谁?

    原州的豪强不肯出手,又是谁在支持史怀操?

    陈玄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史怀操被驱逐出去时,是光着屁股的,家眷、财帛全都失陷,哪来的钱去贿赂田令孜?

    以田令孜的胃口,几个小钱肯定不放在眼里。

    “他们既不敢出手,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动手,杜论悉加,你们的人何时能到?”

    杜论悉加,名字中凡是带“论”字的,都是贵人。

    这时阁中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放心,我等已经集合九千余众,今夜丑时就能抵达临泾城,只要这城门一打开,定将这群许贼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尤其是李可封、李师泰,还有那杀死我弟和侄儿的陈玄烈,一定不能死!”

    声音中的怨毒比阁外的寒风还要冷。

    陈玄烈心中一震,想起被自己杀的嗢末甲士和将领,果然身份不一般,而且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摸清楚了。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既然今夜赶来,那就今夜动手!”

    “可!”

    “甚好、甚好。”

    阁中三人迅速达成一致。

    丑时是凌晨一至三点,这个时间正是人最困之时。

    李可封带头享乐,导致军中士气低落,加上天气寒冷,一定会疏于防范。

    到时候这群人里应外合,忠武军难逃此劫!

    以里面的人对自己的仇恨,落到他们手上,生不如死。

    一想起吐蕃酷刑,陈玄烈背后就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弄清。

    既然原州城内的豪强不愿跟着他们起事,他们又是如何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凭这十几个甲士肯定不够。

    忠武军即便士气有些低落,这些人也不是对手。

    准备再听时,里面却没了声音,仿佛睡下了。

    陈玄烈握紧刀柄,回望身后几人,寻思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进去?

    但杀进去容易,如何全身而退却是个问题。

    阁外还有十几名手持劲弩的甲士,寺庙中还有不少提着刀矛的僧兵。

    一想到僧兵,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整齐脚步声。

    一排提着刀的僧兵巡逻过来,寺院自然不差钱,人人身强体壮,脚步整齐而沉稳。

    陈玄烈几人赶紧躲入枯草之中,戎马生涯多年,只听脚步声,就能判断出这些僧兵训练有素。

    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是僧兵!

    史怀操要借助的是僧兵!

    瞬间,心中所有的疑团豁然开朗。

    史怀操之所以能东山再起,是因为有济元寺的支持,不然他哪儿拿出这么多钱财去走田令孜的后门?

    暗中操控一切的应该就是这座济元寺!

    幸亏今夜来了,不然……只杀一个史怀操是治标不治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济元寺依旧可以和嗢末人联合。

    原州最大的豪强不是胡家梁家,而是这座寺庙。

    他们手里面有钱有粮有地有人还有刀,比寻常豪强厉害多了。

    “怎么办?”田师侃深吸一口气问道。

    眼下快到子时,离这群人动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等李师泰到,我们就动手。”寒风阵阵,陈玄烈咬牙道。

    这群人不仅要杀自己,还要杀尽忠武军。

    “动了我们忠武军,难道不怕朝廷追究?”仇孝本嘴中呵出一条白气。

    “到时候推给嗢末贼人,朝廷如何追究?”陈玄烈对现在的朝廷不抱任何希望。

    就像当年的庞勋之乱一样,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却最终弄成席卷江淮的大动乱,八百桂林戍卒直接撕掉了大唐的脸面,暴露出了大唐的虚弱与无能。

    几人都沉默下来。

    寒夜越发寒冷,感觉脚跟都被冻在地上,而李师泰的人迟迟未到。

    若是再晚一个时辰,贼人就要先动手了。

    按说周庠办事踏实可靠,不该出什么纰漏。

    如果他不出问题,肯定就是李师泰察觉了,想要借刀杀人。

    “阿……阿嚏!”

    身边的田师侃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在寂静的寒夜中异常清晰。

    陈玄烈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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