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寿选了十四人,都是精干忠心之人。

    这种玩命的勾当,忠心肯定排在首位,其次才是能力。

    “为我家事,连累诸位了。”陈玄烈端起一碗酒,遥敬几人。

    “愿为兄长效死!”众人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将陶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若不死,当与诸位共富贵!”陈玄烈也只能画画大饼。

    “上马!”梁延寿大声道。

    众人翻身上马,十六骑风风火火向东而去。

    比起关中、洛中,中原自然更为残破,草贼号称三十万大军,其中大部分都是裹挟而来的青壮,老弱妇孺的境遇可想而知。

    尤其是汝州,初夏时节,本该万物生长,生机勃勃,但入目所见,只有一片废墟,城池坍塌,村宅成了废墟,宛如鬼蜮。

    田里长满了高高的蒿草,风吹过时,露出里面成片的枯骨。

    野狗与秃鹫争食腐尸,就连汝水里面也臭不可闻,河水呈淡黑色,时而飘过一两具浮尸。

    草贼大军虽然走了,但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因此好过。

    顺着汝水进入许州地界,陈玄烈才感觉回到了人间。

    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随时有农夫提着弓刀巡视,时刻提防来往的流民。

    村寨修的宛如石堡,曲折蜿蜒,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骑兵太过显眼,陈玄烈只得弃了战马,扮成流民,跟着他们赶往长社。

    崔安潜好名声,但也是一员干吏,在许州赈以公粥,吸引了附近不少流民前去。

    “哎呀,崔节帅是个好官哩,这年头谁管我们死活?”

    “可不是,这公粥养活了宋、曹、汝、邓几万百姓!”

    流民们一声声的夸赞着崔安潜的功绩。

    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活下来,谁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走了四日,才赶到长社。

    本以为会是人山人海的混乱景象,却不料一切井井有条,一片片的茅草屋顶被夏风轻轻掀起。

    流民中的青壮还被召集起来,修建营垒、堑壕,翻修城池,还向城中运送木头石头,一看就是为大战准备的。

    崔安潜虽出身士族,却并非无能之辈。

    王仙芝闻其名而不敢入忠武镇,足见其能。

    陈玄烈心头阴影更大了,与这样的人过招,真能顺利救出陈田两家的人么?

    “兄长,我先率三个兄弟入城打探一番。”梁延寿在身边低声道。

    “不必了,许州我比你熟,一起进去。”

    不过入城也是一件麻烦事,守卫会仔细盘问每一个人入城之人,若是带着兵器,更会引起守卫的警觉。

    不得已,只能将刀剑盔甲刨個坑卖了,众人分散入城。

    梁延寿几人入城还算容易,监门吏只是稍加询问。

    但轮到陈玄烈时,监门吏却神色一变,“你从过军?”

    从没从过军,气势都不一样,无论如何隐瞒,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小人原是汝州土团,被草贼击败,无处可去,投许州讨口吃食,求条活路。”

    监门吏三角眼闪来闪去,“我怎见你有些眼熟?汝州土团可没你身上杀气重。”

    陈玄烈没想到第一关都这么难,自己也是许州人,还是牙兵,自然面熟,若不是去了三年多,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监门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你来城中做甚?”监门吏盯着陈玄烈,目光如刀子一般在脸上刮来刮去。

    三个披着皮甲城门卫靠了过来,手按着刀柄。

    “寻亲。”陈玄烈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动手,但见到城头竖起的弓箭,也就打消了此念,身上没有盔甲兵器,又没有战马,动起手来必死无疑。

    “亲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归仁坊,杜彦忠。”陈玄烈没有丝毫慌乱,淡定自若的一个死人的名讳报了出来。

    身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贼,有贼!”

    就见几人惊慌逃窜,人群一阵混乱。

    监门吏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手一指,三名城门卫追了上去。

    “近日贼人颇多,尔等各自看好要紧物什,莫要被窃了。”监门吏对人群嚷嚷着,又冲陈玄烈甩甩手。

    陈玄烈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

    忠武镇为天下大镇,乃朝廷在关东的压舱石,眼下草贼正肆虐周边,戒备自然无比森严。

    步入城中,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许州自古便是中原重镇,还算保存了几分盛唐时的繁华,人影幢幢,车水马龙,仿佛换了人间一样。

    就在陈玄烈愣神的功夫,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五郎别来无恙乎?”

    陈玄烈一惊,望了过去,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你……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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