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字的认知,几乎完全来自于宫中先生们讲述的先贤经典,以及耳濡目染的孝悌人伦。

    想想也知道:你打自出生起,就由母亲带着兄弟姐妹和你,住在一个稍大点的院落,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趟门;

    情况与你母子/女一家类似的,还有左邻右舍三五家,平日里也鲜少走动。

    有一个名为‘父亲’的人,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年半载来看你们一眼;

    却也顶多是一起吃个晚饭,将你兄弟几人的功课考校一番,就和母亲歇下了。

    等次日你们睡醒起床,那个名为‘父亲’的神秘人,却早已不见踪影,更不知下一次来看你母子是何时。

    平日里,你兄弟几人就在宫里,听先生们讲讲课,说说治国安邦的道理。

    你们只知道:对父亲要尊敬——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尊金你们的父亲;

    你们只知道将来,你们会获封为王,治一方百姓民。

    除了去石渠阁听先生们讲课,你兄弟众人唯一走出‘院落’的机会,便是一场又一场虚伪至极的晚宴。

    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你或许还会遵循本能,对父亲的慈爱抱有一丝侥幸和幻想。

    但当这样一个父亲——或者说是有密切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因自然法则终老时,你心中,真的很难生出由衷的哀痛,和对那个模糊身影的思念与不舍。

    就像是你从小到大,满共就见过十几面的邻居大叔,你觉得大叔人还行,但对你说不上多好,总是板着脸,动不动说你不用功;

    有一天,你得知这位大叔故去,你会哀痛不能自已,甚至潸然泪下吗?

    若是有良心,能在葬礼上挤出几滴眼泪,就已经算是很感性了……

    再多,别说你做不出来——再好的演员,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演好这么一出戏。

    便如此刻,兄弟众人能各自做出‘哀痛欲绝’的姿态,毫无表演痕迹的泪流满面,已经是让刘荣都暗下感到惊奇了。

    至于追求弟弟们是否真情实感、是否装模作样?

    呵;

    天家无情,说的可不只是皇族对女人;

    孤家寡人,更不是说说而已……

    “河间地处齐赵之交,临海之口;”

    “就藩数岁,王无恙否?”

    一番感人肺腑的‘对哭’之后,刘荣终还是停止了这场政治作秀。

    ——适可而止的道理,刘荣还不至于不明白。

    听刘荣关心起自己,结束细分的刘德暗下也不由稍松一口气,赶忙带上一抹动容的微笑,对刘荣微微点下头。

    “蒙先孝景皇帝,又陛下洪福;”

    “弟于河间,一切安好……”

    便见刘荣缓缓点下头,顺手将右手边的二弟刘德扶起;

    而后上前两步,一边将三弟刘淤也从地上扶起,嘴上一边也不忘关切道:“说是前岁,老三染了风寒,一度一病不起。”

    “彼时,朕太子监国,无暇亲往,只哭求先帝遣太医往之。”

    “王,可安好?”

    相较于先前,对二弟刘德‘身体怎么样’的关怀,刘荣对三弟刘淤的关切,显然更多了几分真情。

    没办法;

    在原本的历史时间线上,去年那场病,可是真真切切要了这位临江王殿下的小命!

    曾几何时,刘荣一度还以为三弟刘淤之死,是由于母亲栗姬那一声‘老狗’,害的自己——或者说是原主为首的整个皇长子阵营,都被先帝所厌弃;

    就连三弟刘淤的蹊跷病故,刘荣也将其归为了老爷子对原主的报复,以及对皇长子一党的清算。

    直到去年,在长安忙着实习的监国太子刘荣,得知关东传来‘临江王身染风寒,恐命不久矣’的消息,刘荣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人命,还是相当脆弱的。

    后世人习以为常,甚至连药都不怎么乐意吃,只任由其自愈的头疼脑热,在这个时代却是稍有不慎,就能要人命的重大疾病!

    至于后世,那些不怎么棘手,只需要吃几天药、打几针的小病,如炎症等,更是这个时代毋庸置疑的不治绝症!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在这个时代,你要是想害死一个人,根本不用想某些读物里所写的那样,搞一些稀世罕见的奇毒。

    ——找一个风寒病人用过的帕子,想办法让你打算弄死的人,用这张帕子擦个嘴、洗个鼻涕;

    只要运气够好,你这一番毫不起眼的操作,便大概率能让你如愿弄死那个仇人。

    想明白这一点,刘荣当即火急火燎的入了宫。

    虽然没有嘴上说的这么夸张,却也是费了些口舌,才和老爷子求来了一支庞大的太医队伍,派去给三弟刘淤治病。

    好在最终结果不错——有太医们顶着监国太子‘不成功,便成仁’的高压,为刘淤尽心尽力的诊治,再加上确实还年轻、抵抗力还处于巅峰,刘淤终还是吉人自有天相,跨过了宿命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煌未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煌未央并收藏朕这一生,如履薄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