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寺内景色依旧,到处是上早课的僧人修士,一副佛门静地的模样。

    林川跟随家宝,还是来到了院内最靠后的那间小屋,黑袍妖僧姚广孝习惯性地,坐在屋外的楼道木台之上,面前摆放着四方棋盘。

    只不过棋盘上堆放的不是黑白棋子,而是一份份厚实的文书,多得能跟朱棣书案上的奏折争个高下了。

    “国师大人,晚辈特来拜访。”林川颇有礼貌鞠躬行礼。

    “你过来了吗?坐。”姚广孝一改往日的热情,只是瞟了林川一眼,就又专心研读起了手中的文书,时不时还用毛笔在上面批复着什么。

    “老和尚,今天有些情绪不高噢,要不要我叫狗师傅出来,陪你杀上几局?”林川自顾自地坐在了对面,投其所好勾引着。

    “晚点再说吧,老衲这脑袋都快被整破了。”姚广孝连棋都懒得下了,可见有多烦恼。

    “啥情况?你干嘛这么烦?”林川也是纳闷了,看着桌上的文书封面,写的竟然是城中各方施工项目的报批文书。

    “还不是那至高无上的万岁爷,没事折腾老衲,跟他说了工期来不及来不及,迁都之事,还要再拖拖,再缓缓。这家伙就跟倔驴一样,非说什么黄道吉日迁都,天佑大明,搞得各个项目都在加班加点,工匠们疲惫不堪,这些天已经出现几起施工事故,死了六个老百姓了。”姚广孝深深叹息,感觉那光头上都平添了几道皱纹。

    是啊,林川这才想起来,姚广孝可不是什么能一直闭关清修的主,另一个身份是这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黑袍国师。督造新京师的任务就压在了他的肩头,如此大的工程怎能不叫和尚心力交瘁?

    “我那乡里有句俗话,‘能力越大,累到趴下’,你就是太有本事了,所以活才那么多。”林川单手托腮,看着老和尚眉头深锁,却喜笑颜开。

    “你哪学得这么多膈应人的鬼话?老衲是叫能力大吗?我只是心疼那些被征调来的百姓,超过二十万工匠正在顺天各处劳作,说好的只是征调半年就可回家轮换。但有许多劳工还没出顺天府,就被他们地方的征兵官换了个身份,又给丢回了工地上。

    万岁爷一句‘天子守国门’,光修这个门,就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了。”姚广孝试想,如果不接这活计,换其他官员来,再中饱私囊一下,再巧立名目一下,工期只会拉得更长,百姓的活路也会更加艰难。

    “真想不通,你这么一位爱民如子的和尚,怎么就走上造反这条道路呢?”林川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也就能在老衲这胡乱说说,出了这个门,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姚广孝好心提醒。

    “这不是不在外面嘛,在你这我也挺自在的。”大概因为林川在此,不用冒充方渊的身份端着血海深仇,姚广孝早就看穿了这一切。

    “前阵子皇上来过庆寿寺,督查修建进度,顺道找我闲聊。他似乎对你有些微词了。”姚广孝等于在给点林川。

    “微词?我本就不是招人待见的主,万岁爷日理万机,身边弄臣排队过,说些闲话倒也正常。”林川不以为然。

    “可今时不比往日,他竟然问老衲,重用于你,是对是错?”姚广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认真打量着面前的林川,多少时日不见,经过了海外风波,塞外争斗,林川明显黑了些,也更成熟稳重了些。

    “我倒想听听,老和尚你是怎么说的呢?”林川好奇道。

    “老衲反问于他,好用否?他说,真好用。这不就是解答吗?既然好用,哪有对错之分?”姚广孝一如既往地滑头。

    “谢老和尚替我美言的几句,应该能多保我项上人头几日吧?”林川抱拳谢道。

    “客气客气,晚上别走,陪老衲切磋一局就当回礼了。”姚广孝也终于露出了笑脸来。

    “老和尚,你说伴君如伴虎,是不是每个待在皇上身边的大臣,都是如此朝不保夕的活着?干得好,有人嫉妒你;干得不好,有人弹劾你;干得不好不坏,不会站队,也有人会除掉你。为官,真难。”林川发起牢骚来。

    “要不学老衲一样,把头发一刮,僧袍一穿,一切俗世皆与你无关,还能治你的红脖子病呢。”姚广孝故意调侃道。

    “别别别,我这辈子也没啥爱好,就是喝酒吃肉加泡妞,跟了你出家,还不如死了。”林川毅然决然谢绝道。

    “既然留念俗世,自会被俗世所扰。你也不是凡人,日后行事多思量一些。你的身份与皇上是灭门之仇,旁人稍稍捕风捉影,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姚广孝虽贵为国师,但山高皇帝远,真发生什么,等他得到消息时,黄花菜都凉了。

    例如方孝孺十族被灭门之时……

    “我也知道自己在朝廷里的仇敌多,以后说话做事收敛些呗。不过要哪天皇上真想砍我脑袋了,你可一定要劝劝他。”林川提前打起预防针来。

    “能劝自然会劝,就怕他那倔驴劲上来了,我压不住。”姚广孝无奈叹息。

    “不,我是说劝劝他别作死,他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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