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煤山的歪脖子树在夜风里咯吱作响。王承恩捧着褪色的道袍跪在枯井边,井水倒映着天穹——北斗第七星摇光正渗出铁锈色的光晕,像一只溃烂的眼睛。

    “陛下,幽冥当铺的灯笼……挂上紫微垣了。”老太监的嗓音被炮声撕碎。

    崇祯帝朱由检攥紧徐光启临终所赠的十字架,西洋银链嵌进掌纹。坤宁宫方向突然传来琉璃瓦的爆裂声,三百斤重的红夷大炮竟在宫墙上自行调转炮口,黝黑的洞口直指乾清宫。

    子时整,奉先殿供奉的朱元璋御容“咔”地裂开右眼。龟裂的绢帛后浮出柏木柜台,当铺掌柜的手指划过《永乐大典》封皮改制的账簿:“您典当传国玉玺换李闯退兵,可玉玺昨夜已在胭脂井化作顽石。”

    “朕还有这个!”崇祯扯开龙袍,胸前赫然是北斗七星排列的朱砂痣——洪武血脉的龙气图腾。

    柜台突然渗出冰碴,十三陵方向传来地龙哀鸣。掌柜的夏代龙玺悬在半空:“典当物:明十三陵龙气。所求?”

    “朕要十万阴兵守京师!”

    “龙气仅值三万。”掌柜的指甲抠进账簿,“加一件添头——您改奉天主教的缘由。”

    乾清宫的自鸣钟疯狂倒转。崇祯盯着钟摆里汤若望的面孔,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

    钦天监地窖中,徐光启的尸身躺在《崇祯历书》手稿上。金发碧眼的传教士捧出水晶透镜:“陛下可见北斗第七星内的黑斑?此乃幽冥当铺的命灯。若以道法破之,需献祭十万生魂。”

    “西洋圣法呢?”

    “上帝说——”汤若望的十字架刺入徐光启心口,“以天子信仰为祭坛。”

    此刻御马监惊马狂奔,马鞍上捆着成箱的《天主实义》。崇祯颤抖着割破手腕,血滴在十字架上:“再加这件典当物:朕对西洋上帝的信仰!”

    三万前明阴兵钻出德胜门地砖时,王承恩嗅到了腐梨味——正是当年天启帝落水时,太液池飘来的死气。阴兵所踏之处,城墙的糯米灰浆簌簌剥落,露出里面人骨与青铜器浇筑的芯子。

    “陛下快看!”老太监突然指向阴兵队列。

    那些覆甲躯干竟生出朱棣时代的蛇鳞,矛尖挑着“靖难”残旗。北斗摇光星猛地坍缩,星光照出阴兵铠甲内侧的烙印——所有甲片皆由熔化的永乐大钟铸成,钟内超度的建文旧臣冤魂正在咆哮。

    “您典当的龙气,唤醒了洪武爷最恨的篡位者。”掌柜的笑声从奉先殿梁柱传来。

    朝阳门轰然洞开。李自成的闯军却僵在瓮城,战马惊恐地啃噬起十字架军旗——他们看见城楼站着三百名黑袍教士,每人手握《崇祯历书》残页折成的纸剑。

    汤若望站在箭垛上展开羊皮卷:“以教宗英诺森之名,索取代价!”

    纸剑插入城墙,十三陵方向传来石像崩塌声。定陵地宫飞出六十道金芒,那是万历帝陪藏的六十具福音金匣,此刻化作锁链缚住阴兵。崇祯胸前的北斗朱砂痣突然灼烫,龙气正被金链抽离。

    “洋和尚骗了您。”掌柜的鬼影附着在纸剑阵中,“他们早用《历书》拓走大明三百年国运,就等今夜收割。”

    王承恩撞响景阳钟时,幽冥当铺的灯笼正坠向煤山。老太监撕开道袍,露出脊背——上面赫然是靖难时代瞿能将军的“隗”字家徽!

    “白沟河旧债,该清了!”他纵身扑向灯笼。

    烈焰腾空的刹那,三万阴兵铠甲迸裂,露出里面缠绕经年的树根。煤山所有槐树疯狂生长,枝干结成巨大的“隗”字,将十字架锁链绞得粉碎。

    崇祯怔怔看着掌心:龙气消散处浮现甲骨文烙印——

    洪武血誓,实收明祚二百七十六载

    利钱:九五骸骨三斤

    歪脖子树下,朱元璋的虚影正将一段树根系成死结。

    【幽冥档案·卷五·终章契】

    当票编号: 崇祯甲申·隗字终玖

    典当物: 十三陵龙气(掺永乐靖难血债)

    所求: 十万阴兵

    代价: 十字架吸尽龙气;王承恩永为守陵殍

    星应: 紫微帝星坠,主神器更迭

    违约罚则: 隗字咒现,龙气归源

    四月廿五,清军入京。多尔衮在武英殿把玩传国玉玺时,忽见印纽裂开细纹——玉髓深处浮出柏木柜台虚影,掌柜的声音响彻太和殿:

    “典当物:朱洪武开国杀业三万六千桩。所求?”

    殿外槐树无风自动,叶片拼成血字:

    “买满清国运二百六十八年”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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