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太玄宫中,观棋先生可得一线生机……”

    陆景站在原地,神情变得有些恍惚,恍惚之后又变作茫然。

    炎序皇子头一次看到陆景这般神情,就好像这位始终运筹帷幄的先生心中有一根弦断了。

    又好像唯独在这一刻,陆景先生才算是一位少年。

    “先生……节哀。”

    炎序皇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观棋先生早已苍老,也许此次入宫之后又恰逢什么不适,就亡在了这太玄宫中。

    他虽然年幼,但在冰冷的深宫中,对于生离死别也早已司空见惯。

    于是这位十四岁的少年皇子又转身回了槐时殿中,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卷婚书。

    婚书上没有一丝褶皱,胭脂纸自带着一种香气,不愧为天下最名贵的纸张。

    炎序皇子来到陆景身旁,微微躬身,将手中的婚书递给陆景。

    他并无多言,但晶莹的眼神中同样有些悲戚。

    景国公是他的皇子少师,教他写字,教他为人、为皇子、为贵人的道理。

    槐时宫中桌案上,陆景写下的“猛烈”二字,还在时时鞭策着他。

    如今,他先生的先生亡故,让心中少有冰冷的小炎序也在心中默默哀叹。

    “先生,节哀。”

    炎序皇子轻声低语。

    他的声音清澈而又明晰,传入陆景耳中,陆景眼中的恍惚、茫然顷刻间消失不见。

    陆景从十三皇子手中接过那件婚书。

    他翻开婚书,看到观棋先生熟悉的笔迹。

    婚书最前,还有观棋先生对于陆景的祝愿。

    “愿新人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陆景不愿再去看之后婚书正文,他合上婚书,仔细放好,这才转身看向炎序皇子。

    “你平日里出不得宫去,就要好生读书,读书明智净心之余,心中始终要持一股猛烈之气,否则一旦见了天下的豺狼虎豹难免要生出怯弱。”

    陆景叮嘱炎序皇子。

    炎序皇子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平日里陆景教他,不会这般平白直抒,往往要见学问、或者有他人事迹作为衬,令他自行体悟,最终才会点破教诲。

    可今日陆景的一字一句叮嘱,让炎序皇子忽然间有些慌神。

    “先生,你不愿教十三了?”

    十三皇子匆忙询问。

    陆景却摇了摇头,道:“且去完成今日的课业吧。”

    十三皇子仍然有些不明白,可他听到课业二字,心中又欣喜起来,大致是觉得自己多想了。

    陆景朝后走了几步,看到十三皇子站在槐时宫主殿中远远朝着他挥手。

    这少年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前那般清澈。

    陆景看了一眼十三皇子,目光却又落在槐时宫中那巨大的槐树上。

    槐树本阴,即便是在齐国,也并无多少人将槐树种在自家院里。

    偏偏炎序皇子的槐时宫中,却种了这么一颗树冠遮天蔽日的大槐树。

    陆景眼中,太微垣三公神通运转,一道道元气纵横之间,他隐约看到这棵大槐树翠绿树叶上,叶脉却好像一张张符。

    这些符上又延伸出一条条丝线,深入整座槐时宫中,甚至深入十三皇子体内。

    站在槐时宫中的十三皇子见陆景未曾离去,心中正在疑惑。

    却见陆景伸出左手来,朝他挥了挥。

    他耳畔也传来陆景的声音,你退去几步。

    炎序皇子并不曾多想,长久的习惯让他在听到陆景说话之后便朝后退去了几步。

    而下一刻。

    一道剑气如若出云的龙蛇!

    毫无征兆的破空而出,灿烂的金光透露着霸烈之势,与此同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又有大雨倾盆而出。

    一道道神念也在此刻悬空而至,万分强横、炽烈的气血化作道道锁链遮住虚空。

    可陆景映照太微垣。

    他这一道剑气太快了,快到横渡虚空也不过转瞬。

    转瞬间,玄妙的太白剑光横扫,数百种剑势化作漫天的剑气斩在那一颗巨大的槐树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巨大的槐树就在这瞬间化为烟尘,消散在虚空。

    炎序皇子张的嘴巴不知所措。

    那位大女官似乎知道些内情,在短暂的怔然之后,神情闪过一丝激动。

    可紧接着,这一丝激动又被她尽力收敛,唯恐被他人看到。

    “景国公,安敢在皇宫拔剑?”

    剑气出,巨大槐树崩灭,有人怒喝,又有铁甲碰撞之声。

    “少师……”

    十三皇子嘴里喃喃自语,他很想要问一问陆景为何要斩去宫中槐树。

    可陆景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任凭一道道神念锁空,任凭一缕缕武道气机纵横四布,陆景就好像融入虚无中,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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