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长长地叹了口气:“蒙上卿乃刑部尚书,本宫知道他一定会反对修改秦律。”

    陈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啃着解渴。

    “不止蒙毅老登一人吧?”

    “微臣猜测满朝文武赞同者寥寥无几。”

    “殿下,你也快成国贼喽!”

    扶苏哭笑不得:“先生可有妙计能解此局?”

    陈庆摇了摇头:“解不了。”

    “但百姓会给我们答案。”

    扶苏迅速在他对面坐下:“此言何解?”

    陈庆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耐心地说道:“秦律号称‘万事管制,皆有法式’,但微臣与殿下整理律令条文时,发现它未曾落于纸面的一个特点——小错要重罚,大错讲人情。”

    “弃妻不书,赀二甲。”

    “夫妻和离未去官府录入文书,要罚二甲。”

    “黔首小民去官府里走一遭,让文书舞动文笔,不掏几个润笔钱可能吗?”

    “他情知如此,所以想省下点钱,民不举官不究。”

    “偏巧运气不好,被官府查到了。”

    “好嘛,罚二甲,约莫两千六百多钱!”

    “大致相当于二十亩地的产出,一个壮丁得两年不吃不喝不纳税才能攒得出来。”

    “交不出罚款怎么办?以役抵债呗。”

    “官府服役每日可抵八钱,这还是不管饭的情况下。”

    “因为少了这一张和离文书,他得服役近一年!”

    “殿下觉得合理吗?”

    扶苏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本宫要宽严刑,缓峻法。”

    陈庆又接着说道:“秦律中又有:或采人桑叶,赃不盈一钱,可论?赀三旬。”

    “有贼杀伤人冲术,偕旁人不援,百步中比野,当赀二甲。”

    “村庄邻里邻居的,谁还没个缺盐少醋的时候?”

    “采了邻居一把桑叶就要罚役三月,官府是否管得太严了?”

    “贼寇杀人掳掠,寻常百姓手无寸铁,哪个不怕?百步之内未能及时出手相助,又要罚二甲。”

    “这不都是小错重罚吗?”

    扶苏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

    陈庆呵呵一笑:“反观朝中的公卿勋贵就不一样了。”

    “秦律规定:诸侯之娶,三媵九凡。(三媵通常是正妻的妹妹、侄女等首系亲属,地位远高于妾,在正妻过世后可以扶正。九凡相当于陪嫁丫鬟,律法规定妾不可以乱正,地位十分低下。)”

    “除你我这般洁身自好之人,哪个遵守了?”

    “不都是妻妾满室,美姬如云嘛!”

    “法不责众,朝廷要用士,自然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扶苏叹息着说不出话来。

    刑不上大夫由来己久,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再者……”

    陈庆微笑着说:“我夫人自作主张,指使手下擅自开矿、经营盐业。”

    “微臣心中惴惴,一首怕引来同僚攻讦。”

    “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弹劾的奏章。”

    “后来忽然有一日微臣就明白了。”

    “雷侯府上开采矿藏,插手盐业是冒犯国法,那蒙家私下与域外通商犯不犯法?”

    “宁腾在京畿侵吞农田犯不犯法?”

    “李斯任宰相的时候,不也扶持过巴蜀程氏经营铁业嘛!”

    “大家都要吃饭,养活一大家老老小小。砸了我的饭碗,他们的财路也未必能保得住。”

    “这就是人情世故啊!”

    扶苏羞愧地抬不起头:“上行下效,国法因此而败坏。”

    陈庆笑着反驳道:“殿下你可真说错了,上行可以,下效绝不可能。”

    “士人大夫和黔首百姓能一样嘛!”

    “朝中公卿无论涉足哪一门产业,每年不赚个十万八万贯,那就相当于白忙活了。”

    “即使受人攻讦,无非也就罚俸、削爵。就这样还叫苦连天,抱怨皇家刻薄寡恩呢。”

    “而黔首百姓哪怕支起摊子做个糊口的小生意,被巡街的衙役发现纰漏,轻则被罚个倾家荡产,重则身陷囹圄。”

    “不如此,不足以彰显官府生杀予夺的威严。”

    “不如此,不足以区分士民高低贵贱之别。”

    “按照蒙尚书的说法,这都是纤芥之疾,百姓受得起的。”

    陈庆在最后阴阳了老登一把。

    扶苏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长叹道:“何故如此……”

    陈庆杀人诛心地说:“殿下,微臣的同僚,包括各地郡县的官吏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见不得百姓好的。”

    “十方空无异,众生起分别。”

    “不把百姓踩在脚下,如何能显得他们地位高崇?”

    “不让百姓嗷嗷叫苦,如何能显得出他们惬意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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