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渠上,有一队由数十艘大小漕船组成的船队,正在沿着运河南下黄河。

    因为战乱,黄河与永济渠之间的漕运早已完全断绝。河北运输粮秣辎重,走到汲县附近就不走了。河北其他地方,也停止了大规模向南面漕运,而是截留了大部分物资,小部分以供前线军需。

    既然河北人已经翻脸,那便断然没有送货关中的道理。

    方重勇站在一艘漕船的船头,观看着两岸的景色。

    空旷,衰败,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能跑的人早就携家带口跑路了,从前两岸时不时就能看到给运河里的漕船,提供酒水吃食的铺子。

    如今这些铺子连门板都被人拆了烧火,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了。

    至于那些运河沿岸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的“野市”,更是连毛都看不到一根。

    此时的永济渠,已经变成了一条纯粹军需的运河,商贾旅客断绝,自然不可能有人在沿岸渡口做生意了。

    哪怕没有烧杀抢掠,战争对于经济的破坏也是不言而喻的。只要打仗,百姓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兴亡百姓苦的含义,不亲眼所见,便难以领悟其中的血泪。

    站在船头的方重勇,也是唏嘘不已。

    站在他的立场看,唯有天下动荡,才有出头之日。就好比世上若无疾病,则医者皆要饿死的道理一样。

    没有仗打,要武夫作甚?站在武夫的视角看,这个世界就有些黑色幽默了。

    “节帅,我们占据汴州不难,就算占据不了汴州,去淮南找一块好地方落脚也绝对不是问题。

    只是,我们已经被朝廷宣布为叛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方重勇耳边传来车光倩的声音。

    看到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方重勇摆了摆手,指了指永济渠的水面说道:“答案就是它。”

    “永济渠?它又能如何?”

    车光倩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不只是永济渠,而是包括永济渠在内的大运河。

    大唐的辉煌时代已经是过去了,未来,得运河者得天下。”

    方重勇对车光倩解释道。

    不过,对于他这样“新奇”的观点,车光倩还是没法理解。毕竟,当代人要看到未来的历史大势,需要极高的眼界、知识储备和逻辑推理能力,以及想象力。

    这些要素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可谓是凤毛麟角。

    看到车光倩不相信,方重勇继续解释道:

    “假如我们能占据汴州,卡住漕运关键节点。未来无论谁入主关中或洛阳,只要我们找个由头说运河要疏通,暂时不能通行。

    那么来自两淮和江南的粮秣与辎重,便无法运抵关中。

    河北与河南之间的漕运,亦是被我们截断。

    而未来运河沿岸谁想好好的做生意,都得给我们几分薄面。

    这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再想办法妥善经营运河,则利益之大,简直不敢想象。

    得运河的便利,我们可以从容调兵,指哪打哪;得运河的财帛,我们可以从容募兵,盔明甲亮。

    以运河为路,天下之大,有何处去不得?”

    说到这里,方重勇心中一股豪情涌起,此刻天已经蒙蒙亮,船队穿过一小段狭窄的人工河道,面前骤然开阔起来!

    “黄河到了,你去发信号,准备轮流划桨,我们要逆流而上了!”

    方重勇对车光倩吩咐道。

    永济渠南面的出口,对岸并无合适的地形建设渡口。若是顺流而下,则是到了白马、滑台一带;逆流而上,才能抵达通济渠的终点河阴县。

    方重勇他们这一路极为顺利,没有敌军围追堵截,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是皇甫惟明故意为之。

    当然了,这也在方重勇的意料之中,双方算是达成了默契。

    放他们这支叛军南下去恶心朝廷,总比自己这边死伤万人,给基哥帮忙“剿匪”要好太多了。皇甫惟明已经猜到方重勇的意图,此行只是为了离开河北,那么自然不会派人沿途围追堵截。

    “得令!”

    车光倩走进船舱,在漕船的桅杆上挂起了两盏红色灯笼。然后吩咐漕船的船夫,逆流而上直接去河阴县。

    进入黄河后,船速开始变缓。河阴县是朝廷囤积粮秣的地方,一定有重兵把守。到时候,可得用些手段才行了。

    方重勇在心中暗暗揣摩对策。

    别看他在下属面前,好像自信满满,似乎未来五十年的路都已经规划好了。

    但实际上,因为被基哥摆了一道,方重勇暗中谋划独霸河东,企图自立观虎斗的计策早已破产。

    未来要如何,他心中压根没底,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下去。

    强者自会披荆斩棘,唯有弱者才会抱怨环境。

    ……

    洛阳上阳宫的偏殿内,气氛有些凝重。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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