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刀在手的情况下的心理恫吓,众人却早已拥着宋之悌转过了影壁。

    姜亥回头看去,终于见胡来水冲进了堂里。

    “接着!”

    胡来水手持双刀一斩,抛了一把刀过来,咣唧掉在地上,姜亥刚要捡,已有人抢先拾起、提刀冲刺,这人却是刁丙。

    刁丙方才赤手空拳没杀掉宋之悌,此时有刀在手,气势顿时不同。

    若说姜亥杀人是战场上的勇猛,刁丙的风格则是拼命,一种被逼到绝境只好不惜代价也要与对方玉石俱焚的拼,与他平时爱惜物品的吝啬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才砍了两个人,宋家的护卫就怯了,保护主人逃,可惜这种情况已是狼入羊群。

    “噗。”

    刁丙听到的不是血在流,而是铜钱咣啷啷地掉落,每一刀都是上万贯的身家。

    他们能搞到铜料,但不能自己铸币,不是因为冶炼的工艺难,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只是搬运的力工而已。是宋家买通甚至控制着铜场官员,也是宋家能把铸好的铜币分散到天下各地。

    于是这门一本万利的生意,风险是由他们担着,每年得到的只有一些难以花出去的铜币,命贱,随时可以被替换掉。

    现在,大家的命一样贱了。

    宋家诸人在这一刻表现的也没有更高贵些,因极大的恐惧而悲嚎着,像是待宰的猪羊在嗷嗷乱叫。

    “停下!”

    “别杀了!”

    宋之悌不愧是致仕的国之重臣,在所有人里是最镇定的,但他真的太老了,虽然他自觉还有十年寿命,终于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扶我…..”

    大家都在仓皇逃命,没人有空扶这位一家之主。宋之悌遂一把拉住身旁之人。

    “十八郎,扶我起来。”

    刁丙一刀劈来,那年轻的宋家子弟被劈得摔在地上。

    他抽搐了几下,奋力爬起想要逃,偏偏被宋之悌拉着,很快便力竭了。

    “阿翁……十三……我是十三郎...”

    宋十三郎话音未落,已被捅了一刀,倒在地上。

    姜亥、刁庚、胡来水带着人从他们身边杀了过去,没有理会宋之悌,说明没有要活口的意思。

    刁丙俯下身,一张满是血的脸凑在宋之悌眼前,血顺着他肮脏的鼻头滴下。

    “审得了你吗?”

    宋之悌瞪大了老眼,看着那滴血落下来。

    他想到了他以往的事迹,那是在开元二十年,他被流放到交趾,路过江夏时遇到了李白,李白很景仰他,还接连写了诗。

    到了交趾,恰遇蛮贼攻陷了璧州,他只招募了壮士八人,披重甲,执陌刀,击退蛮贼七百人…平生事迹,何等壮阔。

    他为大唐立下过赫赫功劳!

    血滴进他浑浊的老眼中,只一滴,就盖住了他的整个视野。

    刁丙伸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因为爱惜他这一身鲜丽的衣裳,不愿用刀。

    宋之悌本已坦然受死,突然却是一个激灵,奋力挣扎起来。

    “呜!呜!”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有棺材。

    他的棺材给了高崇,想要打一个更好的,配得上他这赫赫功劳、天下知名身份的好棺木。

    本以为来得及。

    一人奋力地挣扎,一人奋力地掐着,都像是在努力对抗命运的判决..

    公堂上,薛白的手还握着那块惊堂木。

    他甚至没有起身向令狐滔行礼,这种冒失狂妄的态度把他置于极为不利的处境,使他有了更多让人可以指责之处。

    “薛县尉,你可不能仗着‘年少识浅’的借口,就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若都照你这般无视尊卑,朝廷可还有体统可言?!

    最拼命要给薛白定罪的就是吕令皓,他希望借此把自己的过错摘清。

    正喊得起劲,堂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高郎君!”

    高尚的目光犹在薛白与李腾空之间打量着,思考着薛白是否还有后手,闻言忽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衣着普通的脏汉正在招手,被卫兵拦在门外。

    因想着可能是有情报送过来了,他便让这汉子进来。

    没想到,这汉子进了县署,马上便喊了一句让他诧异的话。

    “高郎君,樊帅头有急事要见你!”

    一瞬间,高尚就变了脸色,明白这是薛白的伎俩,薛白去二郎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樊牢来见他,用意在于陷害他。

    可有何作用?薛白这次真正的敌人是偃师县乃至于河南府的官绅势力,根本就不是靠除掉他高尚一人可以解决的。

    令狐滔所说的薛白审不了隐田逃户的大案,意思就是不可能解决根本问题……所以把目光放到他这个细枝末节上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此时更重要的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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