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恿朝臣弹劾安禄山举的便是宜芳公主的例子,因为她嫁的奚族首领李延宠还与契丹可汗李怀秀不一样,李延宠原本就在长安当人质,是安禄山上奏将他放回奚族,然后又逼反了的。

    独孤明神色黯然了许多,道:“我们两家的女儿都是往塞北和亲,一去不返了。走动的便多了些,上元节那夜亦是如此,与虢国夫人争执之事,圣人看似因为偏袒杨家,实则是敲打我们。”

    “为何?”

    “因为圣人永远没有错!”

    独孤明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却是红了眼。

    他没有就此事再多说。

    但薛白却已经明白了,李隆基讨厌信诚公主、卫国公主一直在他面前抱怨她们的女儿死了,抱怨安禄山,于是找到一件事,就要给这两个女儿一点教训,让她们闭嘴。

    这天宝年间发生的一件件荒诞的、匪夷所思之事,底层都有一个……更荒诞而且自私的理由。

    圣人永远没有错。

    “我也想除掉安禄山。”薛白道。

    “好。”独孤明道:“那我与薛郎,不会因为我与虢国夫人的过节而有嫌隙?”

    “朝堂上,泛泛之交的人有很多,但如你我这般坚定对付安禄山的不多。”

    “那就好。”

    独孤明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月亮,叹息了一口气。

    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开始往回走。

    薛白问道:“怀香可是张垍托付在驸马这里的?”

    独孤明不等他说完,摆手道:“不是。”

    “可张垍与安禄山交情一向不错。”

    “他与谁交情都好。”独孤明道:“我不会因此而冤枉他。”

    此事他不愿多谈,李林甫与张垍,他坚定地选择张垍。

    薛白也不逼问他。

    两人回到了宴厅,才入内,张垍便向薛白招了个招呼。

    “薛郎一道走走?散散酒气。”

    这般迎来送往,薛白再次走向庭院,只是这次是与张垍一起。

    虽然张垍没有叹气,但薛白还是感觉听到了他的叹气声。

    “让你见笑了。”

    “不会。”

    “你助我登上相位,想必没想到我会在众人面前这般丢脸?”

    薛白道:“但驸马你并不冤枉,对吗?”

    张垍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道:“杨国忠说你找到了关键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我找到的是驸马确实与怀香私通的证据。”

    张垍笑着摇了摇头,道:“莫开玩笑了,哥奴也不可能用这点小事就扳倒我。”

    薛白道:“宁亲公主若是闹得厉害了,圣人马上就会犹豫,该不该用一个驸马为宰相。谁都知道,圣人很不喜欢太平公主、安乐公主。”

    “别闹了。”张垍问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好,直说。驸马答应让王忠嗣征南诏,让我很不安。”

    “此事是圣人的意思。”

    “驸马是在助安禄山谋河东吗?”

    “不是。”张垍道:“我为的是大局……”

    薛白懒得听这些,张垍敢与安禄山友善,他就必须给张垍一点教训。

    与李林甫接洽也是为此。

    所以,还是李腾空懂他,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驸马若为大局,当洁身自好才是。”

    “那是哥奴栽赃。”

    “怀香用的口脂是御赐之物。”薛白道:“而独孤明在去年的上元节就被圣人罢了官职,还收回了所有的赏赐。今年上元节根本就没有收到圣人赐的口脂。”

    “仅凭一个口脂,你就能……”

    薛白道:“驸马是不信我,所以不与我直说?”

    张垍终于不再争辩了,目光微微闪烁,猜想也许方才独孤明已经与薛白说过了。

    “你想让我如何做?”

    “王忠嗣可以南征,我不反对此事。”薛白道:“但我务必要保住河东,甚至还要撤换安禄山……”

    “你为何一定要与他为敌?”

    “朝中有两个人我得罪死了,一是李亨,二是安禄山。此二人早晚能要了我的命,偏驸马与他们都交好。”

    张垍笑了笑,道:“其实我与你交情才是最好的。”

    “那驸马就上表,撤换安禄山,举荐一个与你关系匪浅的范阳节度使,如何?”

    “薛白,你该知道,哥奴栽赃我这点事,真威胁不了我。”

    张垍这句话,意思其实是“你手里这点把柄威胁不了我”。

    “我知道驸马与右相在斗,我的态度很简单,谁能上表撤换安禄山,谁便是真心要保我的命,那我便帮谁。”

    “莫忘了,当初要推我为相的人是你……”

    “当初王忠嗣还在河东。”

    张垍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为难。

    他与独孤明来往时偶尔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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