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犹豫着,没有回答,似在思考能否信得过薛白。

    薛白不急,督促李腾空多吃些。

    “安思顺。”李岫犹豫之后有了决定,答道,“安思顺一直想兼职朔方节度使,答应了阿爷往后必不会支持李亨。故而,阿爷想除掉张齐丘,把朔方交给安思顺。”

    “安思顺与安禄山是兄弟,这兄弟俩想把北边五镇都掌握在手里,李林甫就不担心吗?”

    “他们不是兄弟,安禄山的阿娘是带着他改嫁给安思顺的阿爷,他二人关系并不好。”李岫道,“阿爷想让安思顺兼领河西、朔方,反而是存了牵制安禄山的心思。”

    “我不信。”薛白道。

    李岫一愣。

    薛白道:“依我看,安禄山、安思顺这俩兄弟关系并没有那么差,演戏骗了整个朝廷,欲谋五镇之节度使。”

    “何以见得?”

    “直觉。”

    薛白与安思顺并不熟,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观点,但从他对安禄山的了解来看,那个胖乎乎的胡人面带猪相却心中嘹亮,是极擅长伪装与骗人的。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他有了一个隐约的想法。

    “李献忠的叛逃,乃因安禄山逼迫,为此,朔方没了节度副使,而节度使张齐丘也被牵连。你不觉得,安思顺、安禄山这一对兄弟有所共谋吗?”

    李岫道:“伱是说,安禄山在帮安思顺?如果他们兄弟故而装作不和,那他们所图就太大了。”

    “是啊。”

    “但不会,安禄山杀哥解之事,怎么看都与安思顺无关。”

    “那为何偏偏杀的是哥解?又正好逼反了李献忠?”

    李岫道:“安思顺曾多次提醒阿爷,安禄山筑城屯兵,所做所为已超过了阻止太子登基。可见他兄弟不和是真的。”

    薛白淡淡道:“不能看他说什么,得看他如何做。”

    “只能说,你对安思顺有偏见啊。”李岫道,当然,这些事与他无关,他遂问道:“说这些,能洗清我阿爷的冤屈吗?”

    “不能。”薛白道,“但能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作用。”

    李岫愣了愣,又饮了一杯酒,沉吟道:“你想要什么?”

    “关于诸镇节度使。”薛白道,“我要尽可能地了解他们,麾下有多少将领、多少粮草,到底是什么立场,接下来是何去何从。”

    眼下,安禄山对河东、安思顺对朔方都虎视眈眈。而他一个中书舍人并无权力插手这些事,李岫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太好说,但右相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必会有些帮助。

    “你为何关心这些?”李岫忽然问道。

    薛白道:“我心忧社稷。”

    李岫盯着他,眼神中渐渐带着打量之意。

    薛白察觉到了这目光,道:“怎么?不信吗?”

    “信。”

    李岫犹豫着,几次开口欲言,末了,低声道:“阿爷与我说过你的身份……”

    薛白正用筷子夹起了一枚鸽子蛋,闻言心念一动,暗忖李林甫果然是与李岫说了。

    当时,李林甫假装痴呆,试探了他。而他也顺水推舟,故意依着皇孙李倩的立场来应对,为的就是让李林甫捉摸不透,心生猜疑。

    这也是他愿意救李岫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李岫又知道多少。

    圆圆的鸽子蛋被夹着,稳稳当当被薛白放入口中,他淡定自若地嚼着,待将它完全咽了下去,方才问道:“我有何身份?”

    李岫揣着酒杯,略低下目光,避开薛白的直视。脑子里回想起李林甫病重时说过的那些话。

    “为父怀疑薛白是废太子李瑛留下的儿子,可想不起来当年情形是如何。”

    说完这些,过了一会,李林甫又喃喃道:“就连为何会有这样的怀疑,为父都不记得了……你去给调几卷文书来。”

    当时,李岫只当阿爷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的,但今日薛白的几个问题,鬼使神差地,让他忽然想起了此事。

    院子里安静下来。

    李腾空不好吃,放下筷子,捧起杯子饮了温水,道:“阿兄,你该信他,若有甚想说的,便与他说了吧。”

    “女大不中留啊。”

    李岫叹息了一句,缓缓道:“我亦不知你有什么身份。但,阿爷临终前到华清宫去面圣,当时带了几份卷宗,好像是有关你身世的吧?”

    薛白并不怕这些卷宗能揭穿什么,因为他本就不是皇孙李倩,但这些卷宗显然对他冒充皇孙是极为有用的。

    早在他在右相府看到它们之时,就觊觎已久了。

    他不动声色,问道:“是想去沾染圣人元气的那次?”

    “是。”

    “那如今还在你们骊山的别业?”

    “不在别业。”李岫道,“当时我阿爷到了骊山,直接便进华清宫觐见了。所携之物,过望仙桥时,我放在了旁边的逍遥殿。”

    薛白点头记下,意识到李岫于他的作用,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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