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是为天下太平,不可舍本求末’。”

    薛白伸手接过,没想到那弓极重,王韫秀一松手,他险些将它掉在地上,只好连忙俯身抱起。

    “重吧?”王韫秀促狭地笑了笑,道:“有百五十斤。”

    “谢阿嫂重托。”

    薛白把这张弓背上,略有些犹豫之后,道:“那我便告辞了。”

    他作为整件事少有的知情者之一,王韫秀原是有许多心事想与他聊聊的,可那些已与正事无关了,她于是洒脱地点点头,以将门之女该有的利落态度抱拳道:“再会。”

    ……

    回去的路上,薛白在望仙桥遇到了元载。

    元载正策马过桥,身后跟着一辆钿车,车厢中有女子恰好探头往外看来,端得是国色天香。

    “薛郎,好巧,从何处来?”

    “公辅兄这是?”

    “办差。”元载自嘲摆手,羞于启齿的差事,不提也罢。

    薛白随口客套道:“看来,往后须公辅兄多多提携。”

    “这是哪里话,你我之间的交情,互相扶持才是。”

    元载感到薛白有了些变化……看似更圆滑了,实则是更不在乎了。除了对官位、品阶的不在乎之外,还有一种对原则、秩序的不在乎。

    以前的薛白,身上有一股“直臣”的气质,刻意地保留着棱角,见到他载着美人进献,务必是要表达出不满的。可今日只是敷衍地寒暄了两句。

    想必是对朝局失望了吧。

    可真正坚韧不拔的人,哪怕失望了也不会放弃,更不会改变自己的志气。元载就决定先虚与委蛇,待有朝一日掌权了,一定要改变朝堂上的风气。

    想着这些,元载回头看了一眼,忽眯起眼,对薛白马背上的一个巨大的包裹感到有些疑惑。

    ~~

    入夜,薛白坐在烛光下看着今日的收获,放下一个带着刀痕的残破护腕,拿起一面有着箭孔的护心镜,翻到背面一看,那护心镜上还用血写着一个“弼”字。

    之后是一个由破布裹着的枪头,展开那破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王难得一枪挑落吐蕃王子”,再看那枪头,已经完全钝了,与陈年的黑色血迹融为一体。

    虽未亲眼所见,他却可想象到,陇右那些兵将都是何等风采。

    “咚咚咚。”

    敲门声显得有些着恼,之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颜嫣探头往里看了看,走了进来。

    “夫君在忙什么?”

    “捡到一些物件,回头可让丈人带到陇右去。”

    这般一说,颜嫣只好收了兴师问罪的态度,道:“那等夫君忙过,我有事与你说。”

    薛白把物件仔细收好,道:“现在便可以说了。”

    颜嫣正待开口,忽然吸了吸鼻子,狐疑道:“有香味,夫君今日去见了女子?”

    “嗯?”

    “还是我不曾识得的女子,花香混着香线的气味。”

    “知你鼻子灵。”薛白道,“但不是你想的那般,是公事。”

    “好吧。”颜嫣显然是有话要说的,顾左右而言他了几句之后,突然抛出了正题,道:“夫君纳了腾空子吧?”

    薛白一讶,正待开口,余光瞥向屋门外,发现青岚也在,甚至于李季兰、皎奴、眠儿都躲在那儿偷听。

    这反倒给了他一个不作答的借口,他遂摆手,起身往外走去。

    “不与你们闹了,腾空子是女冠。”

    “郎君害羞了?”

    青岚这般小声问了一句,几个女子便笑话起薛白来。

    薛白任由她们笑话,独自避到一间小庭院中,自在月光下踱着步,考虑着。

    他信得过李腾空,已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她知。既然要冒充皇孙,也该渐渐地让一部分可信的人知晓他的“身份”。

    这不是太大的难题,只是未免薄情寡义,许是会伤到她的心。他自诩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小人,心中遂一直在说根本不必为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纠结。

    考虑妥当,穿过月亮门,恰见前方一袭倩影。

    李腾空今夜没有拿拂尘,持的是一柄团扇,许是天气太热了,正在纳凉。

    “薛郎?你怎在此?”

    薛白本以为她是刻意在等自己,可见她神态平静,一派恬淡自若的神情,不像是装的,该真是巧遇。他不免暗忖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乘凉,想些公务……蚊子有些多。”

    “多吗?”李腾空道:“我还奇怪夜里没有蚊子,许是都去咬你了。”

    话到后来,她莞尔一笑,相比平时格外甜美。也许是因为月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朦朦胧胧,让薛白恍了神,不如平时清醒,才会这般觉得。

    “被你说中了。”

    他拉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李腾空看他被咬出的满手臂的蚊子包。她略略犹豫,自然而然地牵过他的手,凑近了看着,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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