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禀道:“奴婢忽然想到,当年太上皇误信了奸佞,另立庆王为储,建宁王遂投奔到庆王门下。”

    一句话,李亨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觉得李倓连父子情义都不顾念,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两京未复,国事未宁,朕焦头烂额,这等时候,他还只顾争权夺势,不顾大局。”

    李辅国感受到气氛到了,连忙故作惶恐,又道:“圣人息怒,建宁王文武双全,才干非凡,想多为社稷出力也是有的。”

    “你不必替他藏着掖着。”李亨道:“朕知道,他素来心高气傲,想争太子。”

    鱼朝恩听了,应道:“奴婢有一主意。”

    “说。”

    “圣人何不早立国本,以安人心?广平王成了太子,建宁王的心思也就淡了。”

    李亨摇头道:“此事朕早与李先生商议过,他让朕收复二京、迎回太上皇之后请太上皇定夺,方为人子本份。”

    鱼朝恩禀道:“情形有变,圣人何不再问问李先生?”

    李辅国闻言,遂看了鱼朝恩一眼,却没说什么。

    李亨觉得有道理,遂又召来了李泌询问。

    这个问题灵武称帝后,李泌已为李亨解答过一次了,此番再听,李泌当即意识到有人要害自己,连忙施礼道:“臣依旧以为此事暂时不可,而陛下再三相询,必是有人欲离间臣与广平王。臣请陛下遣人问广平王,他必以收复二京为先、以陛下声望为重,坚决辞位。”

    李亨只好又遣人出城去问正在统兵抗敌的李俶,如李泌所言,李俶果然坚决不肯此时受太子之位。

    两相比较,这個长子确实是稳沉孝顺得多,而三子李倓所为实是让人不放心。

    李亨遂让李辅国与鱼朝恩再去询问李倓从九成宫带回的士卒,九成宫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此一事,李泌预感到了风雨欲来,不敢再过多干涉李亨的家事。

    其后两日他忙于实务,李倓前来找了他两次,他都避而不见。因深知一旦相见,反而会给彼此招祸。

    等到第二次,李泌不得不小声提醒来人道:“眼下建宁王不该来,劝他好好养伤,切勿多走动。”

    “建宁王实有要事与先生相商……”

    说话间,哨马赶来,语速飞快地禀道:“陈仓消息,回纥骑兵已驱退田承嗣部,很快就要回师了。广平王请先生军议。”

    李泌点点头,当即回了元帅府,与李俶、仆固怀恩等将领商议退敌一事。

    众人商议妥当,把主动出击的时间定在两日后,并派快马联络叶护太子,让其回师后直接攻薛逆的后阵。到时击退了城外三千精骑,要不了多久,郭子仪势必在河东、河南有进展,长安支撑不住,大局也就定了。

    至于李倓所言的那支攻打九成宫的叛军,李俶遣了哨马去探,并未发现踪迹。若非李倓虚言,那便是有一小股兵马去试探性地进攻之后又退了。总之,这边已有防备,当不至于被偷袭。

    入夜,李泌才走出了元帅府,看着英姿矫健的李俶翻身上马,率部离去,目光中显出欣慰之色来。

    “李先生!”

    却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拜倒道:“求先生救救建宁王!”

    “出了何事?”

    “圣人……圣人要赐死建宁王。”

    李泌大为惊讶,连忙向行宫赶去。他素来仙风道骨、从容不迫,今日跑得太急,摔了两跤,却也顾不得身上沾到的尘土,慌忙奔到行宫,掏出信令往里赶去,也只有他,能有随时来见李亨的特权。

    前方,终于看到李倓那英挺的身影跪在大殿前,手捧着一个酒壶,周围站着一众禁卫。

    “建宁王!”

    李泌大喊着出言阻止,一众禁卫赶上前拦住了他。

    李倓没有回头看,高高仰起头,提起酒壶,把鸠酒灌入喉中。火光中,能看到他的喉头上下滚动,这番豪饮尽是酣畅淋漓。

    “建宁王!”

    李泌瞪大眼,死死盯着那画面,聪明如他,也未曾料想到在自己权逾宰相的情况下,竟还是出现了皇室父子相残的一幕。

    “放开!我要见陛下!”

    他奋力挣开了禁卫的阻拦,他们也不敢真的伤他,任他冲到了李倓身边。

    李泌会医术,提起那酒壶闻了闻,用手指沾了些残酒尝是哪种毒药。濒死的李倓却是拉了拉他,道:“不要抗旨……”

    “出了何事?我们会劝陛下回心转意。”

    “这是我们李氏……的宿命,躲不掉的。”李倓的脸色渐渐发青,嘴角却浮起了释然的笑意,喃喃道:“请先生劝陛下,不可倚仗宦官,不可妄信妇人,不可轻视回纥、吐蕃……”

    他有些记不清了,原本强壮的身躯因为痛苦而抽搐着,在地上挣扎了两下。

    胃里的剧烈绞动使得他满头都是密汗,仰天痛叫,然后他悲从中来,大哭道:“苍天可鉴!苍天可鉴……”

    悲哭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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