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
道府衙门。
徐绩坐在椅子上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或许是因为益州这边的气候缘故,又或许是这次出京比上一次还要心累,所以徐绩总是显得有些困乏。
又或许,是因为在长安城的时候他每天都要面对无穷无尽一样的官员请示,所以一时一刻也不能显出困乏来。
不管徐绩再怎么专权,没有人说他渎职。
这个在相位上稳坐二十几年还不到五十岁的人,总是会给人一种他已经活了几百年那么久的错觉。
“明堂。”
主簿廖增从书房外边进来,轻手轻脚轻声。
徐绩没睁眼,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让他有话就说。
廖增回身将书房的门关好,小步到了徐绩不远处俯身道:“各家要捐的银子都用最快的时间送到益州了,按照明堂的吩咐,所有款项都仔细检查计数重新封箱,一会儿就给袁巍升送去。”
徐绩还是只微微点头。
廖增犹豫片刻后,又请示道:“小鹿的人在瑶县已经动手,是不是......稍显心急了些?”
徐绩此时才睁开眼睛,他看了廖增一眼。
廖增连忙垂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不该问。
徐绩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坐直了身子后说道:“不算着急了,他后边有人看着呢。”
廖增心中微微一震。
明堂说在瑶县推动民变的徐小鹿身后有人看着呢,这话就有些深意。
徐小鹿是奉明堂的命令去瑶县办事的,现在听明堂话里的意思,这徐小鹿办的事,好像并非是为明堂办的。
“你觉得叶无坷在蜀西南这边急匆匆的想分田地是为什么?”
徐绩忽然问了一句。
廖增心里有着震荡,因为这个问题牵扯到的可真的太大太广了。
斟酌片刻,廖增回答道:“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叶镇抚使这样做是为什么,大概是陛下有交代?”
他看了看徐绩脸色后,见徐绩似乎是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下官听闻,从周到诸国并存,再到秦,再到汉,再到楚,历朝历代都有一些特别出名的太监,甚可青史留名。”
他说的这好像和徐绩的问题无关,但徐绩并未打断。
廖增道:“诸国乱世时候,赵国有一位大太监姚广礼,奉赵君之命造船出海,开拓海路,沿途征服,所以留名。”
“秦时候,大太监赵洪月奉旨监军,带着人攻入顽敌腹地,犁庭扫穴,所以留名。”
“楚时候,太监韩工让在皇帝杨竞死于西蜀之后,原本已经在大兴城里得到赦免的他听闻消息,在大兴城皇城门口自缢而亡,所以留名。”
“唯独汉时候的那位声名显赫的大太监孙瑾,至今日人人都听过他的名字,却鲜有人知他做了些什么,连史册上都无只言片语,留名,却不留迹,着实奇怪。”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徐绩:“下官见识浅薄,只是胡乱猜测......因为孙瑾想做的居然是丈量天下重分土地,这种事,就算有皇帝给他撑腰也一样做不成。”
“天下的田地,在勋贵,在世家,在禅院,在巨贾,真要是由着孙瑾丈量天下重分田地,那勋贵世家禅院巨贾谁肯答应?”
“所以这件事不管在当时是成了还是没成,孙瑾都不会在史册上留下什么事迹,留了,后世再冒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学他怎么办?”
“不说什么勋贵世家,直说禅院,旧楚时候的栖山禅院仁善之名播于天下,可天下百姓又有多少人知道栖山禅院占有良田六千亩且不纳税?”
“大宁立国才二十几年,田地上的事没摸清楚的地方数不胜数,所以蜀西南这边,叶镇抚使到了就开始横冲直撞的让袁巍升去重分田地......”
说到这,廖增再次看向徐绩。
见徐绩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也需要杀鸡儆猴。”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没有什么地方比在蜀西南在杀鸡更合适了,这里有大小锦川历来不服从朝廷命令,是为逆贼,这里有诸多从中原腹地迁过来的世家豪门占地无数,亦可称逆贼。”
“借着蜀西南这边对外征战,平叛,赈灾,叶镇抚使就是陛下手里最锋利的刀,袁巍升,就是叶镇抚使手里最锋利的刀。”
“大宁将来一定会对天下田产仔细勘察验证,从蜀西南开头再好不过了,如果在这重分田产会遇到阻力,那以后一定阻力更大。”
“陛下要用叶镇抚使在蜀西南的作为来试探中原各大家族的态度,想想看,当年战乱,从中原迁至蜀西南的,其实没有一个一流世家。”
“一流世家,基本上都没有在楚末战乱的时候遭受重创,甚至,一流世家还会从战乱之中继续壮大。”
“蜀西南这边,叶镇抚使重分田地如果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推行整个大宁。”
“陛下要用叶镇抚使不是只用在今时今日,是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等到不用叶镇抚使的时候,天下百姓,也就不会因为田产而过不下去日子。”
说到这的时候,连廖增都有些佩服陛下和叶镇抚使了。
一个敢想,一个敢干。
这不是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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