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逸侧身挤进岩缝,脑子里转着奇怪的画面。心想要是越走越窄会不会把自己卡死在这山缝里,作死到这个份上的话,消防员可救不了他,换师姐来也难说,毕竟自然造化的伟力,未必见得就比修士要弱。

    继而他想到眼下那对头是不是已经被卡住了,要是他们两人一起被卡死,过个百八十年,被旅游开发公司挖出来,只剩骸骨,不清不楚的,会不会被人当成一对恋人。再想下去好像有点太变态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萌生退意,故而给自己瞎找借口,这山势如果真能把人卡住,那不是正好帮他擒下对手,自己又不是个傻子,哪会一起被卡在那里给后来人耻笑。

    于是他赶走无谓的念头,专心致志侧身而入。

    岩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越走越暗,神逸不禁又想象着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趁机咬上一口,按下葫芦浮起瓢,一念才被压服,换个模样又来劝他退缩。

    神逸被诸般念头扰得心烦意乱,胡思乱想之间突然顿悟,自己这个筑基修为来得终究是太过容易了。天宫道法固然厉害,或许自己也真的天资过人且机缘造化随身,然而终不免走得太快太急,心境未稳。

    这还是有师姐不厌其烦点化他,帮助他的情况下,尚且一遇险境就诸念纷起不能自制,真要遇上厉害人物与之斗法,如此轻佻心境,纵有道法手段,又能熬过几关?

    此刻再想昨夜一战,被阴鬼佛陀搓扁揉圆的欺负,当真输得不冤枉,自己走一步错一步,活该被打得死去活来。

    冤枉的分明是那自号阴鬼佛陀的邪修,被天宫符法斩了几条命,被储物戒指这种稀罕货阴掉一条命,最后还吃了金丹期大能分身的一剑破万法,此刻想来,若不是那邪修往日作恶多端,命中注定此劫难逃,怕不是当晚就得下一场大雨为这冤鬼哭一哭。

    想到这里神逸停下脚步,放任身体与岩壁贴在一起,闭目沉思。

    这是不得已的举动,一来顿悟的机缘可遇不可求,不容轻轻放过,二来如不想清楚想明白,道心不坚,走下去也未必能有好结果。

    他顺着思绪想那阴鬼佛陀,如果不是作恶多端,草菅人命,用人头炼出一串髑髅佛珠来替死,那么顶多、至多,在两张剑符之下灰飞烟灭,不必再被阴一回,更不必去挨那所谓一剑破万法。当真遇上稳压他一头的剑修,替死法宝又有什么用,就算再多千百条命,还不是要被一剑尽数斩灭,落个死不瞑目。

    说到底,那些替死的髑髅,只是让他多受了几次殒命的痛苦,他早被自己法宝上那黑洞洞的髑髅眼窝盯住,注定比他人死得更加痛苦。

    那么,戚应晖呢?作恶多端,道心被毁?但是就这么简单吗?仔细回味林文潇的解释的话,是天资和机缘滋养了他的傲慢,使他不再把自己当人,于是行事越发乖张,使其所谓道心外强中干,留下偌大破绽,结果被自己亲手抓回去的小姑娘三言两语毁了道途,如今想来,若不是亲手所抓判定了两者间的强弱,林文潇对他造成的伤害或许还能小一点。

    那么自己呢?事到如今,神逸就是再怎么谦逊也明白,自己的天资和机缘,只会比戚应晖更多更强,自己暂且还没有生出傲慢之心,那么问题是什么呢?是走得太快而缺乏眼界经验,是修得太容易而不知自己深浅,是面前的选项太多而心猿意马,是尝过巧变的快乐而失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原来……

    原来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原来当年读书时看到的这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那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已比同侪走得更远。如今看来,那一步当先的代价,竟然是故步自封,结果多年过去,也没在这些心得上更进一步。

    一念及此,追悔莫及。

    一念及此,豁然开朗。

    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曰: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思绪至此,神逸心思坚定,以进取的锐意镇压恐惧,他要用眼下的每一步,一点点补全自己走得太快太急的缺漏。

    那一念间,一个问题闪过脑海,又被他很快压下:“那师姐呢?先天百窍,六道皆精,道心坚定,行稳致远,师姐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神逸步步向前推进,视野一片幽暗,耳畔只有自己脚步踩在砂石上的回音,恐惧仍在心底升腾,但神逸已经并不在乎,这是历练,也是机缘,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

    又行了百步不到,山壁渐松,他已入山腹,此处远离光源,目力再强也无用武之地,他干脆闭上眼睛,凝神使用其他感官。鼻腔嗅到一丝水汽,耳边传来轻声滴答,似乎山腹之中蕴藏泉水,却没有流出去,又或者千万年前,正是这山中之泉冲出了刚才通行的石缝。

    继续往前,他听到一个细密的呼吸声,不禁咧嘴一笑——找到你了。

    睁开眼睛,四下依旧漆黑一片,看来对方也没用什么东西照明,他便闭上眼睛继续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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